第79章 准备与伪装

　　领到那枚冰凉的黑铁令牌后，赵小二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却又在外人看来与平日无异。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废丹处理房，细致地分拣药渣，运送废丹，与王小虎、李铁柱等人交谈时，语气也依旧带着杂役弟子惯有的那份谨慎与低调。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平静的白天过后，在无人窥见的深夜，一场针对外门小比的秘密特训，正在废丹房后山那片被他摸得烂熟的僻静空地上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月色如水，泼洒在荒寂的山岩和零星的杂草上。赵小二手持一根寻来的、较为坚韧笔直的木棍，以之为剑，反复练习着那三式基础剑招——刺、劈、格。

　　动作并不花哨，甚至可以说是朴实无华。但他每一次出“剑”，都凝聚了全部的精神。腰马合一，力从地起，经腿、腰、臂，最终贯于“剑”尖。那简单的“刺”，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与穿透，木棍破空，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咻”声；“劈”则讲究势大力沉，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仿佛能将面前的空气都一分为二；“格”重于防守，看似被动，却在木棍划出的弧线中，蕴含着卸力、引导的巧妙。

　　他不再满足于招式的外形，而是深入揣摩其内在的发力技巧、气息配合以及那股一往无前的“意”。他将自身远比同阶精纯浑厚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控制在与炼气四层相仿的程度，模拟着在擂台上可能展现的水平，注入到这简单的招式之中。

　　“不够快，角度还可以更刁钻三分。”一次突刺后，他微微皱眉，低声自语。随即调整步伐，手腕微不可查地翻转，再次刺出。这一次，木棍的轨迹似乎更加难以捉摸。

　　除了剑招，御物术更是他练习的重点。几根长短不一的铁针，是他从废料堆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初，他只能勉强让一根铁针晃晃悠悠地飞起，坚持不了几息便会掉落。而现在，在他的操控下，三根铁针已经能够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他身周两丈范围内灵巧穿梭，时而疾射如电，时而悬停不动。

　　他练习着让铁针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练习着同时操控多根铁针进行简单的配合，更练习着如何将御物术与那三式基础剑招结合起来。比如，在正面“劈”出吸引对手注意力的同时，操控铁针悄无声息地袭向其下盘或视野盲区。

　　“分心二用，乃至三用，对神识消耗极大，但若能成功，定能起到奇效。”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种高强度的精细操控，不仅是为了小比，更是对自身灵力掌控力和神识的绝佳锤炼。

　　然而，所有的练习，都围绕着一个核心原则——伪装。

　　他必须为自己即将在小比中展现出的、超越普通杂役弟子认知的实力，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剑招和御物术可以显露部分，”在一次练习间隙，他盘膝坐于岩石上，一边恢复灵力，一边在心中再次明确底线，“就说是之前在废剑冢帮忙时，偶然捡到的残缺玉简，自己照着瞎练的。杂役弟子偶得机缘，刻苦修行，虽显眼，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人设”。一个运气不错、肯下苦功、在剑术和御物上有点天赋的杂役弟子。这个形象，既能解释他为何能击败一些普通外门弟子，又不会过于惊世骇俗，引来真正高层的过度关注。

　　“但玉珏和真正的炼丹术，绝不能暴露。”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口那枚温热的残破玉珏，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和立身之本。玉珏能汲取废丹药力、淬炼灵力、甚至滋养灵植的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不是天才之名，而是怀璧其罪，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至于炼丹术，一个能独立炼制出成丹（哪怕是劣丹）的杂役，太过骇人听闻，必然会引起丹鼎峰的深度调查，风险太大。

　　因此，他早已决定，在小比中，绝不使用任何与丹道明显相关的手段。不服用自己提纯的药液（那精纯度无法解释），不使用任何自制的、效果异常的丹药，甚至要避免表现出对药性过于精深的了解。

　　“我的优势在于灵力精纯、掌控力强，以及这经过千锤百炼的基础剑招和出人意料的御物术。足够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为隐藏实力而产生的一丝憋闷感。小不忍则乱大谋，暂时的收敛，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仅练习攻防，更开始模拟各种对战情景。

　　他假设对手是擅长强攻的体修，便着重练习“格”的卸力与“御物”的骚扰；假设对手是法术凌厉的法修，便练习如何以最快速度近身，以基础剑招打断其施法；假设对手也精通御物或有防御法器，便思考如何寻找破绽，多点开花。

　　他甚至找来了王小虎，在不暴露真实实力的情况下，进行简单的对战演练，让他从旁观者的角度，提些意见。

　　“小二，你这‘刺’也太快了吧？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一次对练后，王小虎揉着发酸的手腕，龇牙咧嘴地说道，“还有你那铁针，神出鬼没的，防不胜防啊！看来你这段时间真是下了苦功！”

　　赵小二只是笑了笑，抹了把汗：“瞎琢磨罢了，比不上那些外门师兄师姐的正统传承。”

　　他将自己的表现，牢牢控制在“刻苦杂役偶得机缘后实力大增，但根基浅薄”的框架内。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比的日期日益临近。厚土峰杂役区关于小比的议论愈发高涨，有人期待，有人忐忑，更多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张彪等人时不时投来阴冷的目光，周通更是偶尔“路过”废丹房，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带着毫不掩饰的等待与恶意。

　　赵小二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心如止水，将所有杂念排除，全身心投入到最后的准备中。他的气息在反复的打磨中愈发内敛，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三式基础剑招和御物术，几乎成为了他身体的本能。

　　这一夜，月明星稀。赵小二结束了最后一次完整的演练，收“剑”而立。他周身气息平稳，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显示着方才修炼的强度。

　　他抬头望向悬挂在藏剑峰顶的那轮明月，眼神清澈而坚定。

　　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伪装的面具也已戴好。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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