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婆家关心，温情电话

　　结束了水下训练场那令人心力交瘁的一下午，姜青白几乎是凭借着意志力，才支撑着回到了她和秦晋川位于龙焱基地的家属楼。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内里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那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附骨之疽，在她放松下来的瞬间，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客厅，将自己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闭着眼睛，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安宁。黑暗中，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再次尝试调动灵泉的能量，温润的暖流缓缓抚过四肢，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眩晕，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沉重倦怠，却如同磐石，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客厅一角的座机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根针，扎破了姜青白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平静假象。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与无奈。这个时间点，会打这部内部电话的，多半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直身体，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才伸手拿起听筒。

　　“喂，您好。”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青白啊，是我，妈妈。”电话那头，传来秦母周岚温和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刚吃完饭吧？没打扰你们工作吧？”

　　“没有，妈，刚回来一会儿。”姜青白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裤子的布料。又是一阵恶心感涌上，她强行咽了回去，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就好。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我看新闻里总说你们部队任务重，你和晋川都要注意身体，别太拼了。”周岚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话语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晋川那孩子，从小就是个工作狂，现在有你在他身边，我总算能放心些。你多看着他点，按时吃饭，别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妈，您放心，我们都挺好的。他会照顾自己，我也会看着他的。”姜青白应付着，感觉额角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太阳穴一阵胀痛。她微微侧过头，将听筒稍稍拿远了一些，趁着周岚说话的间隙，快速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间那股翻腾的感觉。

　　“你们好，我们就放心了。”周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说起来啊，青白，你和晋川这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这成了家啊，有时候就得考虑得更长远一点……我跟你爸呢，身体都还硬朗，就盼着什么时候家里能再添点热闹气儿……”

　　来了。姜青白心里咯噔一下。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催生的话题真的被如此直白地提起时，她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和无措。若是平时，她或许能从容应对，甚至与婆婆开几句玩笑。但此刻，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不适，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运转迟缓。

　　“妈……”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比如“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或者“顺其自然”，但话到嘴边，却被一阵更强烈的眩晕感打断。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电话那头周岚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变得模糊不清。她不得不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弓起背，才能勉强维持坐姿，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这有了孩子啊，虽然辛苦，但也是个寄托。你和晋川都这么优秀，以后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周岚还在温言细语地说着，并未察觉到电话这头的异常。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秦晋川走了进来。他刚去办公室处理完训练总结，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公务缠身的疲惫。一进门，他就看到窝在沙发里，背对着他接电话的姜青白。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残留的天光勾勒出她蜷缩的背影。那姿势，透着一种极力隐忍的脆弱。秦晋川的脚步顿住了，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不寻常——她过于用力的指关节，微微颤抖的肩线，以及那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的、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状态。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

　　“……妈知道你们工作特殊，危险……可越是如此，有时候越需要有个念想，有个牵绊……”周岚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出。

　　姜青白感觉到秦晋川的靠近，心中一惊，想要挺直脊背，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快要耗尽。她只能维持着那个略显狼狈的姿势，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妈……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和晋川……会考虑的……”

　　这句话，耗光了她最后的气力。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握着听筒的手倏地松了力道，听筒直直地往下坠去！

　　一只大手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下坠的听筒。

　　秦晋川一手拿着听筒，另一只手已经扶住了姜青白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体不正常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妈，是我，晋川。”他对着话筒，声音沉稳如常，听不出丝毫异样，“青白她有点累了，我刚回来，让她先去休息。您说的我们都记着了，您和爸也多保重身体。”

　　周岚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般地笑了笑：“好好好，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就行，快让青白去休息吧，妈不打扰你们了。”

　　挂断电话，房间里彻底陷入了寂静。

　　秦晋川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姜青白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

　　“青白？”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姜青白缓缓睁开眼，对上他写满担忧和探究的目光，心头一阵发虚。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说自己没事，只是太累了。

　　但秦晋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俯身，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动作温柔，眼神却锐利如刀。

　　“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到底哪里不舒服？不许再说‘没事’或者‘累了’。”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她试图隐藏的真相。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姜青白所有预设的托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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