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训练场的“小尾巴”

　　春日的训练场，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咸涩，在空气中弥漫。口号声、枪械撞击声、身体对抗时沉闷的响声，以及教官偶尔严厉的呵斥，交织成基地最寻常也最富生命力的交响曲。

　　而最近，这片充满阳刚与力量的领域，多了三道格外柔软、也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秦怀安、秦思清、秦念白，这三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豆丁，俨然成了训练场边缘固定的“编外观众”。只要天气晴好，又恰逢姜青白需要在训练场督导训练的日子，他们就会被张姐或用特制的三座联排婴儿车推着，或直接放在铺了野餐垫的安全区域内，进行他们的“野外观摩课”。

　　起初，震天的口号和激烈的动作还会让思清有些紧张地攥紧妈妈衣角，念白也会被突如其来的枪响惊得缩一下脖子。但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很快，他们便习惯了这独特的“背景音”，甚至开始从中找到乐趣。

　　念白喜欢看那些跑动跳跃的身影，尤其对战士们身上偶尔在阳光下反光的装备配件感兴趣，小手指着，“啊啊”地叫，偶尔会无意识地让远处一颗小石子轻轻滚动一下，旋即又被新的吸引点带走注意力。

　　思清则更安静，他坐在垫子上，像个小观察家，乌溜溜的眼睛追随着场上每一个人的动作，似乎不仅能看懂招式来往，更能隐约感知到那些专注、拼搏、乃至偶尔挫败后又重新爬起的坚韧情绪。当看到有队员因为失误被教官批评而情绪低落时，他甚至会微微皱起小眉头，露出些许担忧的神情。

　　而秦怀安，无疑是三个孩子中对训练场氛围最沉浸、也最跃跃欲试的一个。

　　他很少安坐，总是扶着婴儿车的边缘或者垫子旁的矮栏杆，努力站得笔直，小身板绷着，眼神晶亮地追随着场上那些迅猛的动作。当队员们进行格斗训练，两人一组拳来脚往，发出有力的呼喝声时，他看得尤其专注，小嘴巴微微张着，连哥哥妹妹的动静都顾不上了。

　　这天下午，进行的是基础的军体拳和擒拿格斗对抗复习。队员们动作整齐划一，吼声震天，充满力量感。

　　怀安看着看着，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模仿欲。他松开了扶着栏杆的手，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边缘。

　　然后，在周围几名轮换下来休息、正笑着围观这三个“小尾巴”的队员惊讶的目光中，小小的秦怀安，竟然开始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

　　他先是学着刚才看到的格斗准备姿势，微微蹲下小马步，虽然蹲得歪歪扭扭，但两只小拳头却紧紧攥着，一前一后举在胸前，小脸上一片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严肃。

　　接着，他回忆着那些闪躲的动作，小脑袋向左一偏，又向右一歪，脚下也跟着踉跄地移动，虽然毫无章法，却依稀能看到闪避的意识。

　　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他试图模仿一个侧踢的动作。只见他努力抬起一只小短腿，身体因为不平衡而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摔倒，他却倔强地绷着小脸，硬是凭着惊人的核心力量和平衡感，将那只小脚丫抬到了一个不算低的高度，停留了那么一瞬间，才“咚”地一声放下，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但他毫不在意，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开始模仿出拳。“哈！”他学着战士们的呼喝，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小拳头向前猛地一捣，虽然软绵绵毫无力道，但那架势、那眼神里的认真劲儿，竟让人无法忽视。

　　“噗——”

　　“哈哈哈哈！”

　　“快看怀安！”

　　“我的天，这小子在打军体拳吗？”

　　休息区的队员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这笑声并非恶意，而是充满了被萌化的惊喜和善意的调侃。有人甚至忍不住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连场上正在训练的队员，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看到那小小的人儿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练拳”，严肃的表情配上圆滚滚的身材和笨拙却努力的动作，反差感十足，不少人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训练的氛围都轻松了几分。

　　“嘿！你们看怀安那马步，虽然不稳，但有点意思啊！”

　　“刚才那个侧踢看见没？抬腿幅度可以啊！就是下盘还得练，哈哈！”

　　“这小家伙，眼神够凶的啊，以后肯定是个狠角色！”

　　“这哪是小尾巴，这分明是咱们‘龙焱’最小的预备役队员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对！最小预备役！”

　　这个称号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大家看着秦怀安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期许。

　　姜青白正在指导一组队员的擒拿动作细节，听到笑声转过头，正好看到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迅速爬起来继续比划的执着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里却也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骄傲。这小子，这股不服输的劲儿，和他爸爸真像。

　　秦晋川今天也在训练场，正和几个分队队长在一旁商讨新的战术方案。他被笑声打断，蹙眉抬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还在不停“演练”的小小身影上。

　　当他看到儿子那虽然稚嫩却异常专注的神情，那努力模仿格斗动作的执着，甚至那摔倒后立刻爬起的韧性时，这位素来以严厉着称的旅长，冷硬的唇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掠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和与赞许。

　　他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仿佛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怀安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他停下动作，扭头看向秦晋川的方向。父子俩隔空对望，怀安的小胸脯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起伏，小脸上沾了点草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秦晋川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查地，对着儿子，微微颔首。

　　那一刻，小怀安仿佛得到了最高的嘉奖，咧开没长齐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汗水、草屑和无比灿烂笑容的表情。

　　训练还在继续，口号声依旧嘹亮。而那三个小小的“尾巴”，尤其是那个被戏称为“最小预备役”的秦怀安，已然成为了这片钢铁洪流之地，一抹最柔软、也最充满希望的色彩。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浸润着这片土地，也让这些铁血硬汉们的心中，悄然生出一片名为“未来”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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