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亚马逊雨林陷入了死寂。

　　这份死寂的源头，已从神明的威压，转变为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温柒柒的笑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呀呼！”

　　她又一次从羽蛇神巨大的头顶滑下，顺着它光滑起伏的脊背，一路尖叫欢笑着冲向蛇尾。

　　这尊百米长的神明后裔，此刻僵硬得宛如一段彩色的山脉，彻底沦为她一个人的专属游乐设施。

　　羽蛇神屈辱地趴伏着，神魂都在颤栗。

　　它能清晰感知到，那个女孩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她只是单纯地，在玩。

　　这个认知，比任何神罚酷刑都更让它崩溃。

　　陆景辞靠在一棵断裂的古木旁，静静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温柒柒。

　　他那颗万古冰封的心，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为她精心准备的登山靴已经沾上了泥土，白净的小脸上也蹭到了一点灰渍，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那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快乐。

　　他从未在任何生灵眼中，见过这样璀璨的光。

　　带她环游世界的决定，是正确的。

　　就在这片诡异又和谐的氛围中，一股极度不协调的恶意，撕裂空间，跨越了半个蓝星，精准地锁定了这里。

　　那股力量充满了暴虐、狂妄，以及一种同类被践踏后，感同身受的滔天怒火。

　　蓝星的另一端，日本。

　　富士山的地底熔岩深处，一双猩红的竖瞳在无边黑暗中睁开。

　　沉睡了千年的蛇妖王，八岐大蛇的血脉后裔，苏醒了。

　　全球灵气复苏，它本该是这片土地上无可争议的新主宰。

　　但就在刚才，它通过血脉深处一种隐秘的共鸣，清晰“看”到了远在亚马逊雨林发生的一幕。

　　一位尊贵的羽蛇神后裔，竟被一个凡人女孩当成了玩物，趴在地上任其嬉戏。

　　这是对所有蛇类神只的终极挑衅！

　　是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蛇妖王陷入狂怒。

　　它要为同类讨回尊严。

　　它要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明白什么叫做神威如狱。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自地心发出。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而是纯粹由妖力与神念构成的精神冲击波。

　　这道蕴含着剧毒与毁灭气息的冲击，扭曲了空间，无视了物理距离，瞬间跨越数千公里的海洋与陆地，向着亚马逊雨林的方向轰击而去。

　　它要让那个女孩的神魂在剧毒中腐烂。

　　它要让那个男人在绝望中被撕成碎片。

　　亚马逊雨林。

　　温柒柒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滑滑梯”游戏。

　　她忽然停下脚步，可爱的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皱起了眉头。

　　“老公，什么味道呀，好难闻。”

　　陆景辞原本含笑的表情，瞬间冷彻。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了雨林的浓雾，望向东方。

　　那股跨越重洋而来的恶意，在他的神识中无所遁形。

　　像一只不知死活的苍蝇，嗡嗡作响，试图污染这片只属于他和柒柒的宁静。

　　他获得【鸿蒙剑意】之后，还从未真正动用过。

　　这股剑意，源自鸿蒙女帝的本源，是宇宙间最极致的锋芒，是斩断因果、抹除概念的至高法则。

　　他本想留着，用来斩碎未来可能出现的，真正够分量的威胁。

　　比如，域外邪神的残党。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任何打扰到柒柒兴致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一点垃圾的味道。”

　　陆景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能冻结时空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么站着，对着日本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右手。

　　食指与中指并拢。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仙光缭绕的异象。

　　他体内的【鸿蒙剑意】微微一动。

　　那不是力量的奔涌，而是一种“定义”的浮现。

　　【斩】。

　　陆景辞并指为剑，对着虚空，随意地，向前一划。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轻描淡写，像在拂去衣角的微尘。

　　一道细微到无法被任何神识捕捉的剑意，脱指而出。

　　它没有撕裂空间，没有造成任何声光效果。

　　它只是“消失”了。

　　或者说，它从“此地”，直接出现在了它应该出现的“彼地”。

　　中间的一切过程，被至高法则本身省略了。

　　……

　　同一时刻，日本。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人潮涌动。

　　无数人正举着手机，拍摄着远方那座终年积雪的圣山——富士山。

　　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富士山的山形轮廓清晰可见，优美而庄严。

　　突然。

　　所有面向富士山方向的人，动作全部僵住。

　　他们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下巴几乎要脱臼。

　　他们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生都无法忘记，也无法理解的恐怖画面。

　　富士山的山巅……没了。

　　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没有烟尘。

　　那白雪皑皑的、标志性的圆锥形山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大块。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绝对平滑的切面。

　　切口光滑如镜。

　　在正午的阳光下，那个巨大的切面，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天空的流云，和飞鸟掠过的影子。

　　一位看不见的存在，用一把无形的刻刀，以天地为砧板，精准地，将这座圣山的山尖，齐齐削掉。

　　这份极致的平整，蕴含着一种超越人类所有认知的大恐怖。

　　死寂。

　　整个日本，陷入了长达数十秒的绝对死寂。

　　随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恐慌。

　　“山……山尖！”

　　“富士山的山尖……被切掉了！”

　　“是谁干的？是神？还是恶魔？”

　　尖叫声、哭喊声、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东京都。

　　而在富士山的地底深处。

　　那头不可一世的蛇妖王，那双猩红的竖瞳里，虐杀猎物的快感刚刚浮现。

　　下一瞬。

　　它的思维，连同它的神魂、肉体、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彻底“清零”。

　　那道剑意，并非来“攻击”它。

　　而是来“定义”它。

　　定义它的最终结局——【无】。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

　　这头蛇妖王，连同它盘踞的熔岩洞穴，以及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因果，都在这一剑之下，被干净利落地抹除。

　　仿佛它从未苏醒过。

　　仿佛八岐大蛇，从未有过这样一支血脉后裔。

　　……

　　亚马逊雨林。

　　陆景辞缓缓放下手。

　　那股令人不悦的恶意，消失了。

　　世界，清净了。

　　他转过身，脸上的冰寒瞬间消融，重新变回那个只属于温柒柒的温柔男人。

　　“好了，垃圾扔掉了。”

　　他对着还有些疑惑的温柒T柒，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温柒柒眨了眨眼，她的小脑袋还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老公说没事了，那就肯定没事了。

　　“哦。”

　　她乖巧地点点头，把刚才那股难闻的味道抛到脑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这个巨大的“玩具”身上。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

　　“呀呼！”

　　然后，又一次欢快地从羽蛇神的头顶，滑了下去。

　　清脆的笑声，再次回荡在林间。

　　陆景辞走到羽蛇神的头颅边。

　　这条神明后裔，此刻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剑意的目标不是它，但那股抹除一切的至高法则，还是让它感受到了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战栗。

　　它终于明白，那个男人的可怕。

　　那不是力量。

　　那是“道”的本身。

　　陆景辞没有理会这条已经吓破胆的长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温柒柒玩耍，眼中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

　　这个世界上的古老存在，还剩下多少？

　　够不够他的柒柒，当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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