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司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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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二日,辰时。

  大理寺正堂,三司并坐。

  刑部尚书王缙,大理寺卿郑珫,御史中丞苏晏。

  林不觉戴木枷立于堂下,左腿伤未愈,站得笔直。

  堂上卷宗堆叠,暗渠图纸、当铺账本、律武监卷宗皆在,但柳氏血绢与小禾证词被刑部以“魂证不实”为由拒收。

  王缙开堂:“录事林不觉,私闯尚宝监、窃取官档、夜袭渠卫,罪证确凿。今日审你,非为玄鳞教,而为目无王法。”

  苏晏立即道:“依《大胤律·诉讼篇》第四十二条,三证齐备,御史台有权提审关联人犯。林不觉所为,皆在查案程序内。”

  郑珫打圆场:“程序归程序,手段归手段。私闯、夜袭,总需交代。”

  林不觉开口:“若循常规,渠卫焚证、童女灭口,案从何查?”

  王缙冷笑:“所以你就能无法无天?”

  “不敢。”林不觉道,“我只是……抄了一份副本。”

  他目光扫过账本。

  王缙挥手:“带渠卫乙七。”

  两名渠卫押上,正是水门夜袭林不觉之人。

  王缙问:“可认得此人?”

  渠卫乙七点头:“认得。七月十七夜,他持匕首闯水门石室,欲夺白瓷瓶。”

  “动机?”

  “不知。但瓶内是安神香,工部所制。”

  林不觉忽然道:“请大人验瓶。”

  苏晏会意,命人取来白瓷瓶。

  林不觉当堂滴血于瓶——血泛青光。

  “青鳞粉遇活血显色。”他道,“若为安神香,为何避血?”

  渠卫乙七脸色微变。

  郑珫命医官验瓶,果含青鳞粉。

  王缙皱眉:“或许工部误配。”

  林不觉又道:“请验渠卫腰牌。”

  苏晏取出“渠卫·乙七”铜牌,呈上。

  郑珫细看:“无兵部印,无工部录,非官设。”

  王缙却道:“或为营造司私役,不足为奇。”

  林不觉不急,转向渠卫乙七:“七月十七夜,你二人在石室,说‘贵人急用延寿丹,需新血引’。还说‘北境童女魂干净’。可记得?”

  渠卫乙七大惊:“你……你胡说!”

  “我录了音。”林不觉从怀中取出一物——律音铜铃残片。

  他轻摇,铃内竟传出极细人声:“……贵人急用……北境童女……”

  ——这是律武监旧器,可录声三日。

  堂上哗然。

  王缙拍案:“妖器惑众!”

  苏晏却道:“此乃前朝律器,皇史宬有载。非妖,乃证。”

  郑珫犹豫片刻,命人比对声音。

  渠卫乙七崩溃,跪地:“是主簿!是主簿让我们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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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宝监主簿被押上堂,面如死灰。

  王缙厉声:“你私设渠卫,运青鳞,拘童女,可认?”

  主簿冷笑:“我不过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养心殿贵人。”

  满堂死寂。

  养心殿,天子寝宫偏殿。所谓“贵人”,只有一人可能——天子近侍,或……天子本人。

  苏晏立即道:“请调养心殿地宫图纸与出入记录。”

  王缙却道:“宫禁重地,非天子亲批不得查。此案到此为止。”

  林不觉忽然开口:“不必查养心殿。”

  众人一愣。

  他指向当铺账本:“七月十七日,主簿收义仓车三百两。但义仓车入城,需户部火漆印。请调户部当日北门出入录。”

  苏晏会意,命人速取。

  片刻,录至。

  林不觉翻至七月十七日,指着一行:“北门入车十七辆,无‘赈灾义仓’旗车。”

  他又展开主簿私刻的火漆印模:“此印与户部真印差三分——真印‘户’字末笔勾回,此印直出。”

  伪造官印,私运人口,铁证如山。

  主簿瘫软在地。

  王缙脸色铁青,却无法再护。

  郑珫叹道:“主簿,你认罪吧。”

  主簿忽然抬头,盯着林不觉:“你以为赢了?律武监当年也这么想。他们查到养心殿,第二天就全死了。”

  他狂笑:“你们查不到‘他’的!他不在宫里,他在……”

  话未说完,主簿口吐黑血,倒地身亡。

  ——舌下藏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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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审暂停。

  苏晏将林不觉带至偏厅,低声道:“主簿死前说‘他不在宫里’,什么意思?”

  林不觉摇头:“或许,养心殿只是幌子。真正的丹室,另在他处。”

  他想起图纸终点虽标“养心殿”,但地宫结构与养心殿不符。

  “需重勘图纸。”他说。

  苏晏点头:“我已请工部老匠人比对。他说,暗渠终点实为西苑废宫,景元年后荒废,地图未更新。”

  西苑废宫——先帝炼丹旧址,距养心殿三里,地下有旧丹室。

  林不觉终于明白:有人借养心殿之名,行西苑之实。

  而主簿,只是中间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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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慈航静斋传来消息:柳氏魂印将散。

  林不觉求苏晏准他一见。

  柳氏榻上,气息微弱。

  “他们……转移了丹室。”她抓住林不觉手,“西苑……有铜鼎,鼎底刻‘律武监验’……那是……我被炼时的鼎……”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半片铜鼎残片,刻“律武监”三字。

  “鼎在西苑地宫……若你找到……就是……他们用律武监旧器炼新丹……”

  话未尽,柳氏手垂。

  魂印消散。

  但鼎片在手,律证再添一重。

  林不觉跪地,叩首。

  他知道,柳氏用最后力气,为他指了最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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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三日,三司再审。

  主簿已死,渠卫招供,账本印模俱在。

  王缙无法再压,只得判:

  >“尚宝监主簿私设渠卫、伪造官印、贩运人口、炼制邪丹,罪大恶极,虽死仍戮尸。

  >渠卫乙七等,从犯,流三千里。

  >录事林不觉,查案手段过激,罚俸三年,革去录事职,贬为夜巡司杂役。

  >桑水河暗渠,着工部填埋。

  >玄鳞教余孽,着刑部追缉。”

  未提养心殿,未查西苑,未究“贵人”。

  表面结案,实则斩草未除根。

  但苏晏在判词末加一句:“本案卷宗,存御史台,永不封档。”

  ——为日后翻案留门。

  林不觉接判书,无喜无悲。

  他知道,自己赢了程序,但未赢真相。

  而真正的黑手,仍在西苑地宫,炼着新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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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四日,林不觉重回夜巡司。

  从九品录事腰牌被收,换回杂役木牌,编号9527。

  同僚避之如瘟神。

  但他不以为意。

  傍晚,他去废窑。

  疤脸刘递给他一包东西:“云娘留的。她说,若你活着出来,就交给你。”

  是西苑废宫地图,手绘,标出地宫入口、铜鼎位置、守卫换岗时间。

  林不觉收下。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录事,

  但仍是——

  那个敢在午门外摇铃的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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