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往生河畔寻镜踪

　　守碑人的清辉彻底敛去，石室内重归幽暗，只余林夕胸前古玉散发的温润光晕，以及两人之间那牢不可破的玉心共鸣，在寂静中无声流淌。试炼的艰辛犹在四肢百骸间残留着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坚实与默契。

　　“往生河支流……”守碑人沙哑的声音打破沉寂，他佝偻的身影仿佛与古殿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看透万古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其水非水，乃是由驳杂的轮回法则与时空碎片汇聚而成，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更常有迷失其中的残魂怨念化作‘河魅’潜伏。那轮回镜碎片若坠入其中，必引动周遭法则异变，寻之不易，取之更险。”

　　他目光落在林夕身上，又似穿透她，看向玉中的司溟意识：“尔等玉心共鸣虽成，然欲在河中寻物，需更精微的操控。林夕丫头，你需将自身神识与司溟的感知彻底交融，以他为眼，观法则脉络；以你为舟，渡轮回险阻。其间分寸，自行把握，稍有差池，便可能被轮回之力卷入，万劫不复。”

　　话语中的凝重让林夕心头一紧，但她握紧胸前的古玉，感受到司溟意识传来的沉稳与支持，目光愈发坚定：“晚辈明白。”

　　守碑人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一道微弱的光晕指向石室一侧墙壁。那里，原本看似严丝合缝的墙面，悄然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带着湿润腐朽气息的、微弱的水流声隐隐传来。

　　“由此去，循水声而行，可见支流。切记，速战速决，莫要久留。取得碎片后，立即返回，老夫在此为你们稳固通道三日。三日后，无论成败，通道必将闭合。”守碑人说完，身影缓缓淡去，最终消失在阴影之中，只留下最后的告诫在空气中回荡。

　　林夕与司溟意识交流一瞬，彼此心意已通。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便踏入了那道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地下河道，而是一条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奇异“河流”。河水并非液态，而是由无数流动的、色彩斑斓的光带和扭曲破碎的空间影像构成，无声无息地流淌在一条看不到边际的虚幻河床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时空错乱的眩晕感，耳边是无数细碎、混乱的呓语与哀叹，仿佛万古以来迷失于此的灵魂在永恒地哭泣。

　　这便是往生河支流！仅仅是站在岸边，林夕就感到神魂摇曳，若非有古玉中司溟的意识牢牢锚定她的心神，恐怕瞬间就会迷失。

　　“紧守心神，感应碎片。”司溟的意念传来，冷静如初。下一刻，林夕便感觉到一股更加强大而精微的感知力，通过玉心共鸣的桥梁，与她的神识水乳交融般结合在一起。她的“视野”瞬间变了——不再是斑斓混乱的光带，而是看到了无数交织、碰撞、断裂的法则丝线，以及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流向。

　　这便是司溟的“眼”！以寂灭之主的本源感知，洞悉轮回法则的表象！

　　在这双特殊的“眼睛”指引下，林夕小心翼翼地沿着河岸前行。她将自身的寂灭之气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在虚实不定的河岸上飘忽移动，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法则漩涡和潜藏在光带阴影中、散发着恶意与贪婪的扭曲黑影（河魅）。

　　过程并不轻松。轮回之力的侵蚀无孔不入，即便有司溟引导，林夕仍需耗费巨大心神维持自身稳定。河魅的袭击也防不胜防，它们没有实体，却能直接攻击神魂，制造幻象。有一次，一只强大的河魅幻化成奶奶的模样，凄厉呼唤她的名字，险些让林夕心神失守，幸亏司溟及时以一道凌厉的寂灭意念斩破幻象，才化险为夷。

　　“左前方，三百丈，有异常法则凝聚点，能量波动与轮回镜碎片相似。”司溟的意念忽然传来，带着一丝凝肃，“但……有东西守在那里，气息不弱。”

　　林夕精神一振，循着指引望去。果然，在一条尤其宽阔、色彩却相对黯淡的光带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不规则形状的、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晕的碎片沉浮不定。而碎片周围，盘踞着一条由无数痛苦扭曲的残魂怨念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暗影水蟒！水蟒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碎片，散发出堪比金丹后期修士的恐怖魂压！

　　“是‘噬魂蟒’，由大量迷失河中的强大残魂相互吞噬形成，灵智低下，但极为凶戾，对蕴含轮回之力的宝物有本能的占有欲。”司溟迅速判断道，“硬拼不易，需智取。”

　　林夕蹙眉观察。噬魂蟒盘踞在漩涡中心，占据了地利，强攻必然陷入苦战，动静太大还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我有一法，或可一试。”司溟的意念再次传来，“我以寂灭本源模拟出更强大的‘宝物’波动，引开它的注意。你趁机潜入漩涡，速取碎片。但此法我需集中大部分意念，期间对你的防护会减弱，你需自行应对轮回之力的侵蚀，动作一定要快！”

　　风险很大，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林夕略一沉吟，重重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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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议已定，林夕悄然潜至最佳位置。司溟的意识瞬间高度集中，一股精纯而晦涩的寂灭波动自玉中传出，巧妙地模拟出某种仿佛蕴含更强大轮回之力的“虚影”，投向噬魂蟒侧后方的一处河域！

　　那噬魂蟒果然灵智不高，赤红的双目瞬间被那“虚影”吸引，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窜出，扑向虚影！

　　就是现在！

　　林夕身形如电，将幽冥鬼步催发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漩涡中心的碎片！与此同时，司溟的防护力量减弱，周遭狂暴的轮回之力和杂乱魂念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

　　刺骨的冰寒与神魂撕裂感瞬间袭来！林夕咬紧牙关，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净源返本咒的意境融入身法，在法则乱流中艰难穿梭，目标直指那点乳白光晕！

　　眼看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

　　异变陡生！

　　那噬魂蟒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回头，赤红双目死死锁定林夕，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舍弃虚影，张开巨口，带着吞噬灵魂的恐怖吸力，向她猛扑回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小心！”司溟的意念带着急切传来，但此刻他大部分力量用于维持虚影，救援已然不及！

　　前有碎片咫尺之遥，后有噬魂蟒致命一击！千钧一发！

　　林夕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速度再增！她不顾一切地催动全部潜力，寂灭之气在体内疯狂燃烧，左手继续抓向碎片，右手则凝聚起全身力量，反手一掌拍向噬魂蟒的血盆大口！

　　“轰！”

　　掌力与魂力猛烈碰撞！林夕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喉头一甜，整个人被震得向碎片方向倒飞出去！但也借着这股冲击力，她的左手，终于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那枚冰冷却蕴含着磅礴轮回之力的镜片！

　　碎片入手，一股清凉浩瀚的气息瞬间涌入体内！

　　而噬魂蟒的第二次攻击，已近在眼前！那腥臭的巨口，几乎要将她吞噬！

　　“孽畜！敢尔！”

　　就在这生死关头，司溟的意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他竟强行中断了虚影模拟，玉中本源轰然爆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寂灭箭矢，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噬魂蟒的眉心！

　　“嗷——！”噬魂蟒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庞大的魂体剧烈扭曲，瞬间溃散了大半，剩余的残魂惊恐地逃窜入河水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但司溟的意念也因强行爆发而剧烈波动，变得极其微弱，古玉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司溟！”林夕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焦急地呼唤。

　　“……无碍……快走……”司溟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虚弱。

　　林夕不敢耽搁，将轮回镜碎片紧紧攥在手中，强忍着伤势，沿着来路，向守碑人指引的通道方向亡命飞遁。

　　身后，往生河支流的混乱光影逐渐远去。怀中，是得来不易的轮回镜碎片，以及玉中那道为了救她而再次受创的、无比珍贵的意识。

　　这一次的冒险，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前路的凶险，也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玉中那个看似冰冷的意识，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归途，依旧漫长。但手中的碎片，与心中的那份牵绊，让她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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