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星霜洗剑骨，道心映寒潭

　　望月峰望月殿的烛火燃至天明时，最后一缕烛烟正缠着断壁的剑纹往上飘。殿内残存的血腥味被晨风吹散，只余下混沌灵力灼烧后的焦糊气。

　　楚枫屈指一弹，淡金色的灵力匹练如活物般卷过王诚尸身——这位叛出青云宗、投靠黑煞谷的修士，连带着那枚刻着“骨”字的玄铁令牌瞬间化作飞灰，散入殿外的晨光里。

　　他低头看向掌心，昨夜激战留下的细小伤口已愈合，只余下淡淡的混沌灵力流转的痕迹。识海中，混沌青霜剑正自行隐去，流霜与青冥两道剑纹在识海深处交织缠绕，比昨夜又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厚重感。

　　自领悟“剑随心走”的真意后，这柄地阶初级的混沌青霜剑便再无需外物束缚，八十丈剑域之内，念头起时剑已至，藏露之间只随心意流转，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月灵鹿从残垣后跑出，雪白的皮毛沾着晨露，嘴里叼着一本蓝皮书卷，正是《洞天巅峰剑修秘录》。它用鹿角轻轻蹭着楚枫的手背，像是在邀功。

　　楚枫笑着接过书卷，指尖抚过泛黄的封皮，内侧的朱砂小字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灵力光泽：“罡气茧需流霜破表，青冥剑意震核——双剑合璧，本就是随心所驭的章法。”他将书卷收入储物袋，月灵鹿顺势屈膝跪地，鹿角上新生的紫花嫩芽在晨风中轻颤，倒像是流霜剑意凝结而成的缩影。

　　下山的石阶上，神宫境中期的灵力在九转混沌诀第二转的提纯下，流转如汞般沉凝。楚枫足尖轻点青石板，身形已飘出数丈开外，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混沌印记——这门功法的妙用，昨夜还需刻意催动，今朝已如呼吸般自然。

　　行至结界废墟时，他指尖涌出一缕混沌灵力，散落的剑纹碎片便自动浮空，在月华余韵的牵引下重组成淡紫色屏障。这屏障虽比昨日薄了三成，却足以拦下洞天后期修士的全力冲击。

　　“沈前辈说，守界亦是守心。”楚枫望着重凝的结界，想起那道消散在葬神渊的残魂。她当年拼死守护的，或许从来不是这一方山门，而是东洲这片土地上，尚未被魔晶戾气浸染的安稳。

　　之前面见玄真子掌门，他隐约提到三个月后的九州武道会，注定是一场风云际会，他必须在此之前冲破桎梏，才有资格站在那片舞台上。

　　静心苑的院门虚掩着，灵米蒸鸡的香气混着凝神草的清苦漫出来，驱散了晨间的微凉。“阿枫？”母亲林青瑶转身时，浅蓝色围裙上沾着点点面粉，眼角的细纹在笑意中轻轻舒展，“小石头跑来说你在山上待了整夜，灵米一直温在灶上呢。”

　　楚枫接过母亲递来的白瓷碗，碗中灵米颗颗饱满，泛着温润的灵力光泽。他本想提王诚之事，却见母亲正低头擦拭他换下的旧剑穗，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婴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锋芒，不必让她看见。

　　“墨尘长老今早送了些凝神草过来。”母亲林青瑶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茶汤里浮着几片嫩绿的叶片，“他说你近来练剑太急，气血有些浮躁，让你泡着喝缓缓神。”楚枫望着杯底缓缓舒展的茶叶。

　　忽然想起《剑心通明录》里的句子：“剑者的软肋，是想护之人眼中的澄澈。”可他更记得沈清残魂消散前的最后嘱托：“软肋，亦是最强的铠甲。”

　　正低头喝汤时，小石头背着布包一阵风似的冲进院，一本《基础吐纳诀》从布兜滑落，被风卷得哗哗作响：“楚大哥！掌门让你去议事堂呢，说九洲宗门要齐聚东洲北境了！”

　　楚枫迅速来到青云宗议事堂，只见此时的议事堂梁柱上，悬挂着一幅泛黄的九洲舆图，东洲的位置被朱砂圈出两个小点——正是他已集齐的两枚混沌魔晶碎片。玄真子坐在主位，指尖轻点着舆图中央的北境区域：“三月后北境的‘九州武道会’，你必须去。”

　　“九州武道会？”楚枫微微挑眉。

　　“九大洲的顶级宗门，东洲青云门、西洲星陨阁、南洲南岭剑庐、北洲混沌圣地、中洲焚天宫、瀚洲瀚海阁、云洲凌云宗、渊洲沉渊道宗、炎洲赤阳宗都会派人参加，名义上是论武交流，实则是为了争夺‘聚灵鼎’。”墨尘长老从须弥袋中取出一卷古轴，缓缓展开，鼎形纹样旁刻着几缕模糊的剑图，“那是上古遗留的至宝，鼎身藏着形似混沌剑图的碎片。”

　　楚枫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识海中，藏于混沌青霜剑剑柄的两枚被封印的混沌魔晶碎片忽然震颤起来，暗金色纹路透出淡淡的血光——破妄瞳的视野里，仿佛能看见无数战死修士的怨魂在共鸣。

　　他已集齐东洲的两枚碎片，若能寻得第三块剑图碎片，或许就能解开净化魔晶本源的关键。

　　“更要紧的是，中洲的‘焚天宫’已放出消息，势要夺取聚灵鼎。”玄真子的目光沉了沉，“宫主‘离火仙尊’已是圣主境巅峰修为，修炼的‘焚天诀’能燃尽修士灵力，据说还炼化了西洲的一块魔晶碎片，实力深不可测。”

　　要知道，洞天境之后是大圣境，大圣境往上便是圣主境，圣主境之上便是传说中的帝境，这离火仙尊已是活了数千年的顶尖强者，在九州都排得上号。

　　楚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以他当前的实力，法相境可碾压，洞天巅峰亦可一战，即便面对普通大圣境，凭借混沌体、剑域与混沌青霜剑的威力，亦有周旋之力——八十丈剑域之内，灼烧与星霜囚笼的双重效果，足以让寻常大圣境束手束脚。

　　更何况混沌剑经第二式·劫灭的感悟颇深，融合流霜七式剑意后，三个月内冲刺至洞天巅峰，未必没有与圣主境一战的底气。

　　“弟子愿往。”他抬眼时，识海中的混沌青霜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地阶初级的剑身仿佛已渴望着真正的试炼。聚灵鼎上的剑图，绝不能落入被魔晶蛊惑的势力手中。

　　玄真子递来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青云宗的云纹：“三月内你可自由出入藏经阁，秘藏室里有沈清前辈游历九州时的手记。她曾目睹圣主境修士对决，手记里记载着不少跨境界对战的心得，甚至有帝境强者的零星传闻。”

　　见楚枫接过令牌，神色凝思，玄真子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我青云门能屹立东洲数千载，被誉为顶尖势力，靠的从不是表面那点东西。这山门，这传承，远比外人看到的要深。纵有风雨欲来，宗门亦非无根之萍，自有其应对的底气。”

　　辞别玄真子掌门，楚枫并未耽搁，径直来到宗门那巍峨肃穆的藏经阁三楼。

　　楚枫在三楼中洲卷宗架前抽出一本《焚天宫秘录》。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离火仙尊的成名战——百年前他以圣主境初期的实力，硬撼西洲三位大圣境巅峰长老，凭魔晶碎片的戾气炼化对方灵力，手段狠戾如上古魔族，那一战直接让西洲修行界沉寂了三十年。

　　“果然是被碎片蛊惑的傀儡。”他将书卷折了个角，又拿起一本《北境陨星记》，里面记载着千年前坠落东洲的星辰，陨星坑底藏着能淬剑的星髓，据说足以助武器突破至天阶，对修士冲击洞天巅峰、乃至大圣境都大有裨益。

　　“混沌青霜剑的进化正需星髓。”楚枫转身走向秘藏室，沈清的朱砂手记除了标注离火仙尊的几处破绽，末页还画着一幅完整的九州舆图：除了葬神渊最大那块碎片，东洲两处红点是已得的碎片，中洲、西洲等洲有模糊标记。

　　北境鼎形旁用朱砂写着批注：“聚灵鼎或与魔晶相生相克，剑图碎片藏净化之秘。九州齐聚之日，亦是碎片共鸣之始，届时圣主境强者必然齐聚，甚至可能引动帝境气息，需早作准备。”

　　离开藏经阁时，夕阳正染红东洲的山峦。楚枫绕路去了演武场，见几位法相境弟子正在切磋剑法，心念微动间，混沌青霜剑已自行出鞘，地阶初级的剑身泛着冷冽的青光。

　　“楚师兄！”弟子们纷纷围上来，眼中满是敬佩，“求师兄指点！”

　　楚枫剑尖在地面轻轻一划，划出“月沉溪涧”的起势：“流霜剑意要如溪水绕石，看似柔和，实则无坚不摧。”他说话间，中级混沌剑域骤然展开，八十丈内星霜与圣火交织翻涌，一块几十丈高的巨石先被冻成冰雕，随即被混沌圣火燃成星屑——这正是劫灭剑意融合流霜七式的威力，比昨夜又精进了三分，足以应对寻常洞天境巅峰。

　　“锋芒藏于此间，意动，则剑出寰宇；意敛，则万法归寂。”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衣袂飘动间，再无半点凌厉气息，仿佛只是一个寻常青年。

　　只留下一众弟子怔怔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寥寥数字，越是深思，越觉其中仿佛蕴含着无上剑道至理，浩渺如渊，让他们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剑意似乎消失了，但又仿佛无处不在，化作了眼前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一句刻入他们道心的箴言。

　　夜深时，楚枫坐在窗前翻看焚天宫卷宗，识海中的混沌青霜剑忽然轻轻震颤，流霜与青冥的纹路交织速度明显加快——想来是白日指点弟子时，剑意与心境产生了共鸣。

　　而那两枚魔晶碎片，正静静躺在剑柄之中，暗金色纹路若隐若现，似在呼应着舆图上的九洲标记。他铺开沈清的手记，指尖划过“北境陨星坑”几个字，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计划：明日便动身前往第一处秘境，三个月的历练计划，从此刻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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