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星辉低语与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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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星辉低语与人间烟火

  望唐堡的密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瑾与林薇心中激起久久不散的涟漪。那石盘上短暂亮起的微光,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一种沉甸甸的警告。来自星海彼岸的低语,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提醒着他们脚下道路的莫测。

  “必须加快基础符号的破译。”林薇在御书房中,对着那几张拓印下来的石碑符号副本,眉头紧锁,“我们不能只停留在知道‘如何激活’,必须尽快弄懂‘为何能激活’,以及这些符号背后代表的真正含义。否则,我们手里握着的不是钥匙,而是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雷火弹。”

  李瑾深以为然,再次以密旨催促望唐堡的研究团队,要求他们暂时放下对观星台结构的所有应用性猜想,集中所有精力,构建石碑符号与已知数学、天文、物理概念的对应关系,力求从原理层面理解这种超越时代的力量。

  与此同时,对“匠作学堂”私有化提议的抵制,在朝堂上形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李瑾以“国之重器,不可假手于人”为由,明确驳回了王适之等人的提议。但这并未能解决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

  北境郭猛的第二封战报送达。黑狼部虽暂退,但小股骚扰不断,显然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进攻。火器营在实战中暴露的问题需要资金去改进,阵亡将士的抚恤、损坏城防的修缮,每一项都是巨大的开销。而新岛望唐堡的日常维持与研究,同样是个吞金的无底洞。

  户部的账册上,赤字触目惊心。

  压力之下,李瑾与林薇不得不寻求折中之策。他们并未同意出卖匠作学堂,但林薇提出,可以在确保朝廷绝对控股和主导权的前提下,允许部分非核心领域的匠作学堂,与信誉良好、确有实力的民间工坊进行“有限合作”,共同开发某些民用技术,朝廷按比例分红,以缓解部分资金压力。

  这是一个妥协,是在现实困境下,为保住核心根基而做出的让步。即便如此,也遭到了王适之等人隐晦的抵制,他们在执行层面设置各种障碍,使得合作推进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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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帝国的掌舵者们为财政和未来焦头烂额之际,一场由技术变革带来的、更加贴近普通人生活的风波,在帝国的腹地悄然上演。

  得益于新式织机的推广和大型工坊的兴起,丝绸、棉布的价格有所下降,更多平民百姓能够穿上质地更好、花色更多的衣物。这本是“进步”带来的福祉。然而,在河东道的潞州,一种新出现的、被称为“走马灯”的物事,引发了意想不到的骚动。

  这“走马灯”并非简单的灯笼,其内部设有巧妙的机关,利用烛火热气驱动轮轴,带动绘有各种图案的纸罩旋转,光影流转,形成人马追逐、循环不休的奇妙景象。这新奇玩意最初只是富家子弟的玩物,但很快,其制作技术流传开来,一些心灵手巧的工匠开始仿制,并在市集上售卖,大受欢迎。

  问题出在了一户姓张的裱糊匠身上。这张师傅手艺精湛,不仅仿制了走马灯,还别出心裁地改进了机关,使其转动更流畅,图案也更精美,生意极好。这引起了城中另一位同样制作灯笼的老匠人,刘老汉的嫉恨。刘家世代以扎制传统宫灯为生,手艺闻名乡里,但面对这新奇有趣的“走马灯”,他的宫灯变得无人问津。

  刘老汉一纸诉状将张师傅告到了州衙,状告其“以奇技淫巧,蛊惑人心,扰乱市肆,夺人生计”。他悲愤地陈词:“大人明鉴!小民祖传扎灯手艺,乃是正经营生!这张三弄那劳什子‘走马灯’,内藏机关,近乎妖物,引得小儿痴迷,大人围观,正经宫灯反倒无人问津!长此以往,祖宗传下的手艺都要绝根了!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州衙的刺史对此也颇为头疼。按律法,张师傅制作售卖走马灯,并未违法。但刘老汉的悲愤与困境,也确是实情。这已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而是新旧技术、新旧生活方式碰撞下的缩影。

  案子层层上报,最终摆到了长安的刑部,乃至李瑾的案头。

  李瑾看着这桩看似微不足道的民间诉讼,却仿佛看到了江南织机事件的另一个翻版,只是规模更小,却更加普遍。技术的进步,在提升效率、丰富生活的同时,总会在不经意间,碾碎一些旧有的、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此案,该如何判?”李瑾将卷宗递给林薇。

  林薇仔细看完,沉默良久。她想起自己那个时代,无数传统手艺在工业化的洪流中消失,带来了便利,也留下了文化的断层和一代人的失落。

  “法理上,张师傅无错。”林薇轻声道,“但情理上,刘老汉的愤怒与恐惧,也值得体谅。这不是一个是非对错能简单厘清的问题。”

  她抬起头,看向李瑾:“瑾哥,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做点什么。不能阻止车轮前进,但或许可以给被车轮扬尘迷了眼的人,搭个棚子,指条新路。”

  数日后,一道由皇后提议、皇帝核准的旨意下发至潞州,并明发天下各州府参考:

  “匠人张氏,制‘走马灯’,机巧新颖,未违律法,其业可行。匠人刘氏,祖传扎灯,手艺精湛,其情可悯。着潞州衙署,晓谕张氏,若其自愿,可将其机关改进之法,售予州府‘匠作学堂’,学堂酌情给予补偿,并将此法收录,广为传习。另,着匠作学堂,聘请刘氏为‘传统灯艺师’,传授宫灯扎制技艺,并助其研究,将机关之术与宫灯之美结合,创制新式灯彩。望两相得益,各展其长。”

  这道旨意,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而是试图用一种引导和融合的方式,来化解矛盾。它承认新技术的价值,也保护传统手艺的传承,更鼓励两者结合,创新发展。

  消息传出,朝野议论纷纷。有人赞皇后仁德,处事公允且富有远见;也有人私下讥讽,认为这是妇人之仁,治标不治本。

  但无论如何,潞州的这桩公案,暂时得到了一个看似圆满的解决。张师傅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一笔补偿,刘老汉保住了饭碗和尊严,甚至看到了技艺创新的可能。

  然而,李瑾和林薇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微小的缩影。在帝国广袤的疆域内,还有无数个“张师傅”和“刘老汉”,在“进步”的浪潮中浮沉。如何平衡这星辉低语般的高远追求与人间烟火处的具体阵痛,将是他们,乃至他们的继承者,需要永恒面对的课题。

  帝国的天空下,北境的烽火暂歇,海外的遗迹沉默,朝堂的博弈暗涌,市井的悲欢依旧。而那把来自星海的钥匙,依旧静静地躺在望唐堡的观星台上,等待着能够真正理解它、并敢于或敢于不使用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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