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后续

　　美穗从四号坦克的车长指挥塔探出身子。

　　她眯起眼睛，朝着远处交火的方向看去。

　　一公里外，浓密粗壮的烟柱像一只挣扎的巨兽，扭曲着直插天际。

　　这是她们又一次伏击成功的标志。

　　“报告车长！”

　　无线电里传来优花里兴奋的声音。

　　“三辆T-34确认全部被击毁，没有发现反击的迹象！”

　　“那步兵呢？”

　　美穗追问，语气沉稳，眼神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已经开始撤退了，没有继续追击的意图。”

　　优花里迅速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

　　“那还真是果断啊。”

　　美穗扭头看了看旁边正在通过望远镜观察的程世涛感慨着。

　　“确实，在失去了装甲部队的掩护后迅速撤离，一点也不恋战，应该是精锐。”

　　程世涛点了点头附和着美穗的话。

　　“所以咱们就赶紧撤吧，估计不久苏联人的轰炸就该来了。”

　　眼见程世涛有条不紊地指挥，美穗的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

　　自从将四号坦克的指挥权交给程世涛，美穗便倾尽所能悉心教导。

　　她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战车道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这个从未接触过坦克，相识没有几天的男人。

　　而程世涛，也从未让美穗失望。

　　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坦克指挥的一切知识。

　　从最初的懵懂，再到现在能够独立指挥作战。

　　程世涛的进步速度，堪称惊人。

　　即便这其中少不了华和优花里等人的协助，但美穗依然为程世涛惊人的学习能力而赞叹。

　　“程君。”

　　美穗轻声呼唤，声音柔和。

　　程世涛闻声低头，目光落在美穗的脸上。

　　只见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丝欣慰以及赞许。

　　“怎么了，美穗？”

　　“作为一个车长，你是越来越有经验了啊。”

　　美穗由衷地赞叹，语气中充满了欣喜。

　　“呼，那就好。”

　　程世涛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连日来的紧张和压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的成长得到了美穗的认可。

　　这比任何赞美都更让他感到高兴和满足。

　　“这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要没有你们认真教导，不然我也不会有这种技术。”

　　美穗从指挥塔里爬了出来。

　　她一屁股坐在置物箱上，紧挨着程世涛。

　　因为麻子驾驶坦克开始迅速撤离，两人也因为坦克的颠簸使得肩膀不断擦碰。

　　美穗的目光在程世涛身上逡巡，在犹豫了许久后她终于开了口。

　　“程君，你到底为什么答应海因茨？”

　　“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但是……”

　　美穗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措辞。

　　“这不像你会做出的决定。”

　　问题脱口而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只剩下坦克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程世涛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挂在胸前。

　　他低头，看着身旁的美穗。

　　少女的表情认真而执拗，眼神中交织着好奇与探究。

　　“你啊，还在想这事吗？理由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程世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然。我总觉得你应该还有别的理由没有和我们说。”

　　美穗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双手托腮，身体微微右倾，似乎想更靠近程世涛一些。

　　“虽然说，咱们认识的时间很短。”

　　美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

　　“但是，我不认为你是那种受到胁迫就会轻易妥协的人。”

　　美穗的语气肯定，透露着对程世涛的信任。

　　“是吗？”

　　程世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

　　“我怎么觉得，我自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摇了摇头，似乎对美穗的评价有些意外，又有些自嘲。

　　程世涛从四号坦克的置物箱上站了起来。

　　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发出骨骼舒展的咔咔声。

　　“既然你真的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程世涛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无奈。

　　“这个海因茨，可不是普通的德国军官哦。”

　　“什么意思？”

　　美穗不明白程世涛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微微歪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我看到了他的证件。”

　　程世涛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害怕被其他人听见。

　　“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国防军军官，而是……”

　　“盖世太保。”

　　“或者说，有着盖世太保背景的党卫军，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

　　他看着美穗，等待着她的反应。

　　美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盖世太保……”

　　美穗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盖世太保，那个令整个欧洲闻风丧胆的纳粹秘密警察组织。

　　以其残忍手段和无孔不入的监控网络着称，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美穗感觉自己的脊背陡然冰凉，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

　　此刻她也明白程世涛为什么要答应的原因了。

　　“你确定？”

　　美穗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从程世涛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但可惜，并没有。

　　程世涛的表情严肃，眼神深邃。

　　“红色封面，黑色鹰徽，上面还有银色的党卫军双闪电标志。”

　　程世涛仔细描述着那晚海因茨递给他的证件，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仿佛那本证件就摆在眼前。

　　美穗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死结。

　　紧接着恐惧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从她心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浮上心头。

　　“那更应该干掉他。趁他毫无防备，只要一炮咱们便能解决所有麻烦。”

　　美穗抬起头直视着程世涛，眼神坚定。

　　曾经那个温柔娴静的少女，在这一刻，仿佛换了一个人。

　　程世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一点也不像动画中的那个少女。

　　“不行，这实在是太过冒险。”

　　程世涛迅速摇了摇头，拒绝了美穗的提议。

　　“虽然他嘴上说没有将我们的事情向上级报送，但是咱们并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假如他已经汇报，杀了他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他看着美穗，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终究是要回到柏林的，不，应该说，我们要尽量远离苏联的势力范围。美穗，你想想看，如果落到那些苏联人手里，咱们会是什么下场？西伯利亚的土豆田在向我们招手呢。”

　　美穗沉默了，她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身下冰冷的坦克装甲，感受着那粗糙而坚硬的触感，仿佛在寻找着某种依靠。

　　“确实，你说得对。但我总觉得与虎谋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不是。”程世涛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美穗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们只是临时借用他的力量罢了。等到咱们的目的达成之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美穗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

　　“对，海因茨有自己的目的，而我们也有我们的目的。“

　　程世涛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坦克身后。

　　在那里，海因茨的车组正紧紧地跟随着。

　　“现在，我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程世涛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能带大家安全离开这片该死的战场，什么代价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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