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骨引迷途【十】

　　我再次回头，大块头还是站在我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眼前这片足以让正常人惊叹的景象，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不感兴趣。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九爷，开口问道：“九爷！走……还是不走？往前是死是活，往后是生是死，你快点拿个主意。这鬼地方实在他妈的太冷了，再待下去，我就要冻死在这儿了！”说话间，我搭在五哥肩上的手，偷偷捏了两下。

　　我向他传递着信号：时间，可能快到了！

　　五哥没回头，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心头雪亮，只要九爷口中吐出“回头”两个字，下一秒，就是我们拼死一搏的信号。五哥兜里的汽油瓶终于要见真章了，用它去烧一个持枪的壮汉，无异于以卵击石，九死一生。可那也比一头扎进这必死的迷雾强上千百倍。

　　九爷转过头，先是看了看几米外的大块头，然后，目光转向我。我们对视着，三秒后，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空气，好像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对我们说道：

　　“继续走吧！”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老菜，坚持住，小心脚下，活下去。”

　　坚持？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支撑我一路走到这的，不就是这口气吗？小心？更不用多说，在这鬼地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时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可最后那轻飘飘的“活下去”，这三个字像羽毛一样，根本无法成为求生的依仗，反而更像一句无力的安慰，甚至……诀别！

　　活下去？谈何容易。先不说我们要怎么从这地底出去，就说眼前处境。往前，是那诡异的迷雾，走进去，可能就是一副风干的皮囊；往后，是黑洞洞的枪口，稍有异动，立刻就是血溅当场！我们得先闯过眼前这死局，才有资格谈什么“活下去”。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明明还有一线挣扎的机会时，却选择了束手就擒，引颈就戮！这是我骨子里最无法忍受的屈辱。如果此刻九爷选择放弃反抗，如果我们四人不能拧成一股强，那回头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失去了团结一心，汽油瓶再猛，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上次能偷袭大块头得手，靠的是出其不意，是五哥的果敢和老杨的配合。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们可能真就撕开了一道生门。可现在呢？大块头就在我们身后几米之外，枪口时刻锁定我们。在这风口浪尖，连动作稍微大点都可能招来子弹。

　　可是，走进这片雾里，这基本就等于亲手给自己钉上了棺材板。我这一生，难道就要无声无息地交代在这暗无天日、连鬼影子都看不到的地底深处？

　　以九爷的聪明，在五哥被枪顶脑袋的生死关头，他还能冷静地观察到另一个家伙的动作，从而判断出对方暂时不会下死手的结论。这份临危不乱的观察力和洞若观火的判断力，怎么会看不清我们现在这前狼后虎的死局？

　　他一定也发现了，发现了五哥兜里的汽油瓶！他知道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可他居然选择了放弃，放弃这唯一可能争取一丝生机的机会。

　　为什么？

　　难道，这翻滚的迷雾深处，藏着连九爷都认为值得用命去搏一搏的转机？藏着能让我们彻底翻盘、甚至反客为的契机？难道这看似绝路的迷雾，才是真正的生门，剧情真能在那里迎来石破惊天逆转？

　　九爷啊九爷,你倒是透个底啊!后面那大块头根本不在乎我们说话,你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计划？哪怕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点暗示也好啊！

　　没有解释，没有暗示，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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