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骨引迷途【十三】

　　管他前面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不会是生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现在挪窝。我只觉得又冷又累，破罐子破摔，索性身子一松，借着身后背包的支撑，整个人半瘫坐在地上。

　　凑那个热闹干嘛！九死一生的玩意儿看多了，多看一眼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的？省省力气，留着这口气，指不定待会儿还得用来跑路，或者骂娘。

　　“老菜！”五哥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他回头发现了我这个“光荣掉队”的分子，“你不过来看看？喂，你不恐高吧？过来瞅瞅，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恐高？

　　五哥的话像根针，刺破了我那层自我麻痹的疲惫。

　　难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上难道还架着座桥？呵，就算有桥，也铁定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奈何桥。身后那俩阴魂不散的混蛋，不就是活脱脱的黑白无常。妈的，真该想个法子把他们引到这边，瞅准机会一人一脚，直接踹下去。

　　想起那两个家伙，脸上被踹的地方又隐隐作痛，火气蹭蹭往上冒，我这半边脸到现在还肿得像发面馒头，这孙子，下脚真他妈狠！

　　心里骂归骂，但五哥的面子还是要给。这点距离……算了，还是过去看看，就当活动活动冻僵的筋骨，看看这地府开的什么西洋景。万一我死赖在这儿不动，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大块头也停下不走了怎么办？要死，也得拉上他们垫背，有难同当。呸，这叫黄泉路上有伴儿，不孤单。

　　我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起身前，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浓雾里，大块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边缘，他微微晃动着脑袋，正努力朝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对那片模糊的身影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假笑。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裹着冰碴的碎石，朝五哥他们走去。

　　短短一段路，在湿滑和障碍中走得格外漫长。

　　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们身边。最先看到的是三张被光线映照得明暗交错、鬼气森森的脸。

　　九爷神情凝重，视线直直看着前方，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细线；老杨相对沉稳许多，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压得很低，专注的看着下方的浓雾；五哥表面上是最“轻松”的一个，手里的光线漫不经心地晃荡着，一双眼睛也跟着光束滴溜溜地转，活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见我靠近，一把将我拽进他们三人之中，紧接着，手里的探照灯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

　　“老菜！”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浮夸的轻快劲儿，开口嚷嚷：“来来来，你给掌掌眼，瞅瞅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嘿，反正我看着……啧啧，挺够劲儿，开眼界了。”

　　这语气，这用词，配上他这“够劲儿”的评价，简直像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周末郊游，他站在春光明媚的草坡上，指着不远处的烧烤营地招呼我！

　　当我手指触碰到金属灯柄时，一股细微却清晰的震颤顺着他的手掌传递过来，与此同时，他那双扫向我的眼睛里，透露着截然相反的深意。

　　我握紧灯柄，手臂抬起，将光柱投向这片被九爷称为“尽头”的位置。

　　九爷说“没路”了，确实如此。

　　我们正站在一个断裂边缘。脚下的岩层，仿佛被巨斧以最粗暴地方式拦腰斩断，形成了一个垂直断崖。更直观地说，路到了这里忽然沉下去了一大截，粗略估算，垂直落差至少三米往上，一个地理学名词跳出脑海：断层！

　　我移动光束，沿着断层边缘向左右两侧照去。裂痕向着浓雾笼罩的无尽黑暗深处延伸，光束竭尽全力，所能抵达的极限之处，依然是翻滚的灰白雾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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