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底断层【十一】

　　不自觉的，我的视线越抬越高。

　　我们并没有完全站到断层正下方，头上湿冷的顶壁岩石，如同低垂的巨兽下颚，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那上方的空间，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不知是岩层本身有着难以想象的曲折纵深，还是那片黑暗里弥漫着我们无法察觉的稀薄雾气，光线照射上去，如同泥牛入海，迅速被黑暗所稀释，最终彻底消散。除了黑暗，依旧还是黑暗。仿佛那里连接着宇宙的尽头，或是……地狱的入口！

　　旁边的五哥，敏锐地察觉到我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他也跟着仰起头，手里的灯光也向上射去，嘴里还连珠炮似的追问：

　　“老菜，老菜！你在看什么？那黑咕隆咚的上头有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到底在看什么？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确实，五哥看不到的，我也看不到。那片顶壁上的空间，拒绝任何窥探。

　　我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却不再是一片茫然。不需要完全看清，凭借已有的线索——脚下的地缝、对面的木堆、头顶这深不可测的空间连接，以及我们一路从上方坠落、穿行的路径……

　　一幅关于这个庞大地底的“草图”，已然在我脑海中勾勒成型。

　　我低下头，让思绪沉淀片刻。要不要先问问九爷？他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视角。

　　念头刚起，我一转头，目光正好与九爷撞了个正着！他一直在看我，那双忧郁的眼睛，现在更加深邃。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沉重、有悲凉，甚至还带着一丝向往？仿佛一个经历了漫长跋涉的朝圣者，在末世的钟声敲响前，平静地回顾完自己的一生，然后，将所有的希冀都投向了那未知的来世。

　　九爷从来就比我聪明，思维也更缜密。我能想到的，他必然早已想到。

　　再看五哥，他还是一脸疑惑，像个等待答案揭晓的孩童。

　　看来，还是得由我来打破这沉默，把大家拉回现实。说得不对，正好让九爷这尊真佛来点拨。

　　于是，我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转头对五哥说道：

　　“老五，你看前面。”我指向对面岩壁下那堆腐朽之物，“那堆东西，很可能就是当年堆放在这里的矿石，或者至少，是矿石堆场的一部分。”

　　我的手指顺着岩壁向上移动，“而从山壁往上……你看这个巨大的空间，它向上延伸，最终可以通到上面。你还记得吗？我在上面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深不见底的、向下喷涌浓雾的裂缝。”

　　我语气笃定地说道：“所以，我在上面遭遇危险的地方，还有眼前这个地缝，它们是连通的，就像……就像一根巨大的烟囱，或者，一条通往深渊的垂直通道！”

　　“但是……”我加重了语气，抛出疑问：“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代价，这只能说明……”

　　“老菜，老菜。打住！甭说这么多弯弯绕绕！”五哥猛地打断我，一拍大腿，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直率：“我明白了，你这意思不就是说，这两处地方原本就是一套家伙什儿，连着的，因为因为都有那该死的雾气。”

　　五哥手指用力地点着空气，像是抓住了问题的命门，“但是，修建这里的人又不是傻子，不会在明知有致命浓雾的地方大兴土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五哥看向漆黑地缝，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时他们开始修这地方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破！雾！气！ 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这道裂缝，它娘的！是后来突然出现的！是场天杀的地底灾难！把这一切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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