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谜底初现【十二】

　　香炉后方石壁上，是一个人工开凿出的、约莫两个巴掌大小、底部平坦的方形浅洞。内壁打磨得异常光滑，显然是为放置油灯而设的灯龛。而令人费解的，是灯龛下方沿着石壁延伸出去的一条细长凹槽。那凹槽宽约五厘米、深约三百米，底面平整，走势与人工铺就的“运输路”完全平行，距离地面差不多一人高，沉默的指向洞穴更深的未知黑暗。

　　佛像、反常规的香炉、灯龛、神秘凹槽……这些元素构成了超越常理的宗教图景。

　　九爷在洞口附近又转了一圈，然后，他做出一个决定。他提着灯，沿着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我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释放出的凝重气息。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路的中央，看向前方。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倾听黑暗的低语，又仿佛在与某个存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过了好一会，九爷才缓缓转身，带着一脸沉思的我钻出了洞口。

　　“老菜，那尊石佛是迦牟尼佛。你看他面相，丰颐宽额，眉如新月，双目微启，神态悲悯而超然。尤其那大耳垂轮，是典型的佛陀‘三十二相’之一。整尊造像体态丰腴饱满，比例精准和谐，肌肉线条流畅，衣纹如水波自然垂落……这种大气磅礴的艺术风格，正是唐代中晚期佛教造像的典型特征。”

　　“唐代？”我失声惊呼，这个时间跨度带来的冲击感远超想象，“那岂不是说……这地方至少也有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为什么会建造这样一个场所？还供奉着一尊佛像？是宗教圣地？还是祭祀场所？又或者……是一个必须借助神佛镇压的惊天秘密？”

　　谜团，非但没有随着发现而解开，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更加汹涌的涟漪。我们仿佛无意中撬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藏着跨越千年的秘密。

　　“不过，仅凭这尊佛像的年代，还不能断定这里就是唐代遗存。佛教信仰在唐之后各朝代都有延续，在此地后世沿用旧制也不是不可能。这里整体给我的感觉……年代似乎比盛唐要晚一些。”九爷顿了顿，指向洞口，补充道：“此地并非完全密闭，有空气流通便是证明，但气流迟滞。这种环境，极大延缓了自然风化的侵蚀速度。这里的一切，像是被时间‘琥珀’封存了起来。所以，其表面呈现的状态，可能比实际经历的岁月要‘年轻’得多。”

　　九爷嘴角泛起一丝复杂难辨的弧度，带着对布局者的一丝叹服，“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之前那批人想要寻找的地方，只可惜这里伪装得太精妙了，他们找错了方向。”

　　我一边听九爷说话，一边看向他身后。只见老杨正手持探照灯，悄摸摸地钻进洞里。

　　我对着九爷说道：“九爷，是不是该叫老五回来？这通道看样子短不了，底下情况只怕更复杂。万一他一个人撞上麻烦，我们在上面想帮也帮不上！”

　　九爷目光沉沉地看着洞口，点了点头：“老菜，去叫老五上来。”

　　我从老杨手上抓过探照灯，塞到九爷手中：“九爷。劳驾照个亮。”说完，快步冲到通道转角。深吸一口气，对着深不见底的黑暗用尽全力喊道：“陈伍！陈——伍——！回来！快回来——！”

　　声音在狭窄通道里横冲直撞，被冰冷的石壁反复挤压、反弹，汇聚成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回声像重锤砸在耳膜，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终于，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了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一道光亮由远及近，晃动着，刺破了黑暗。待五哥走到跟前，我借着光将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脸色平静如常，只是衣服蹭了不少青苔印子，人还算精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们刚一出洞，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灌满肺叶，我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就要冲口而出，九爷却猛地一抬手：“老菜，不急。有什么话，回帐篷那边安顿下来再说。”

　　刚在帐篷外坐下，五哥脸上便浮现起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手往兜里一掏，熟稔地摸出支烟递给了旁边的老杨。手腕一翻，“啪”一声脆响，打火机窜出火苗，稳稳给他点上。

　　他笑着，语气热络又带着几分不容推却的意味：“杨哥，受累受累！麻烦你，到后面拿点水烧上，再准备些吃的。折腾这大半天，我是又饥又渴。”

　　老杨深深吸了两口烟，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多话，转身便朝帐篷后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眼见老杨走远，我立刻凑到五哥身边，把发现佛像的事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连带着九爷那番判断也一股脑儿倒了个干净。

　　五哥一听，脸上的笑容随即被惊愕取代。他一下子从沙地上弹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回冲。

　　“急什么！”我一把死死扣住他手腕，“那石头疙瘩还能长腿跑了不成？先说正事，底下到底什么情况？”

　　五哥被我按住，又坐了回来。他眨了眨眼，目光在我和九爷脸上打了个来回，嘴角勾起那抹惯常的笑，悠悠开口：

　　“我顺着这路……下去没多远，就碰上了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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