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刺史疑云，江南风起

　　离开阴森诡异的乱葬岗，重返被稀薄晨曦笼罩的泸州城，楚清弦与萧玦皆感到一股恍如隔世之感。那具青铜棺椁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死寂，如同附骨之疽，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驿馆内的狼藉已被暗卫迅速清理，刺客的尸体也被拖走查验，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证明着昨夜的不平静。

　　“那棺椁，绝非寻常邪物。”楚清弦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其上的符文，蕴含的是一种近乎‘道’的反面规则，是纯粹的‘寂灭’。以污秽死气滋养……他们所图甚大。”

　　萧玦站在窗边，望着渐渐苏醒的街道，眼神锐利如刀：“那术士临死前提及‘圣教’。看来，除了朝中魑魅魍魉，还有这等藏于阴沟里的势力在兴风作浪。棺椁之事，需立刻密报父皇，并令暗卫严查此‘圣教’底细。”

　　他转身，看向楚清弦：“你的伤如何？”

　　“无碍，生机之力正在缓慢修复，毒素已清。”楚清弦轻轻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麻木的右肩，“比起这个，泸州刺史府的态度，更值得玩味。城西疫情并非一日之寒，他们若真心治理，即便无法根除，也不至于如此敷衍。那位老郎中所言，官府派来的郎中只是走个过场……”

　　萧玦冷笑一声：“本王已让墨羽去‘请’泸州刺史周明府了。是人是鬼，一见便知。”

　　日上三竿时，泸州刺史周明府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驿馆。他是个身形微胖、面相富态的中年人，此刻额上却布满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赶路焦急，还是内心惶恐。

　　一进厅堂，见到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的萧玦，以及静坐一旁、气质清冷脱俗的楚清弦，周明府腿肚子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下官泸州刺史周明，参见靖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昨夜驿馆受惊，下官护卫不力，更是罪上加罪！”

　　萧玦并未叫他起身，只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压力：“周大人，本王途经泸州，偶遇城西疫情，听闻已肆虐月余，百姓苦不堪言。你身为父母官，是如何处置的？”

　　周明府冷汗涔涔而下，支吾道：“回殿下，下官……下官已数次派郎中前往诊治，并命人焚烧艾草，发放药物，只……只是那‘窝子病’实在邪门，郎中们也束手无策……”

　　“哦？束手无策？”楚清弦忽然开口，声音清越，打断了他的辩解，“可我昨夜略施手段，已暂时控制住疫情，病患皆有起色。周大人派去的郎中，莫非连这‘略施手段’都不如？还是说，大人根本未曾尽力，甚至……有意纵容？”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周明府，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肥胖的躯壳，直抵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周明府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楚清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显然已经听说了这位伴随靖王左右的“仙子”在城西的神异表现，此刻被她当面点破，更是慌乱：“下官不敢！下官岂敢纵容疫情！仙子明鉴，实在是……实在是……”他“实在”了半天，却说不出了所以然，只是不断用袖子擦着冷汗。

　　萧玦将茶杯重重一顿，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周明府一个哆嗦。

　　“周明，”萧玦语气转冷，直呼其名，“本王没空听你搪塞。你与京城何人往来？城西疫情与昨夜刺杀，你又知道多少？一五一十道来，或可留你全尸。若再有半句虚言……”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森然的杀气已让周明府如坠冰窟。

　　在萧玦的威压和楚清弦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注视下，周明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殿下饶命！仙子饶命！下官……下官也是被迫的啊！”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约莫两月前，京城确实有人秘密联系他，许以重利，让他在泸州行些方便。主要是对城西的“异状”睁只眼闭只眼，并尽量拖延疫情的处置。他贪图钱财，又畏惧对方权势，便应下了。至于昨夜刺杀，他确不知情，只知前几日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潜入泸州，他得了上头示意，佯装不知。

　　“联系你的人，是谁？”萧玦逼问。

　　“是……是齐王府的长史……”周明府颤声道。

　　齐王！皇帝的第三子，素来与靖王不睦，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势力！

　　“那西郊乱葬岗的异常，你又可知晓？”楚清弦追问。

　　周明府茫然摇头：“乱葬岗？下官不知啊……那边向来不太平，下官从未派人深入查探过……”

　　看来，青铜棺椁的隐秘，连周明府这个级别的棋子也并不知晓。齐王与那所谓的“圣教”是合作关系，还是他也只是被利用的一环？

　　萧玦令人将面如死灰的周明府带下去严加看管，厅内恢复了寂静。

　　“齐王……”萧玦眼中寒光闪烁，“他竟敢勾结邪教，祸乱地方！看来京中的动作，还是太小了。”

　　楚清弦却想得更深：“齐王或许是一把刀，但握刀的人，未必是他。那‘圣教’能拿出青铜棺椁这等邪物，其所图恐怕远超朝堂争权。殿下，泸州之事，需尽快禀明圣上，但不宜打草惊蛇。齐王这条线，要放长线钓大鱼。”

　　萧玦颔首，这正是他的想法。他沉吟片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一方面回京禀报，另一方面，楚婉如商队南下的方向……或许能引出更多线索。”

　　就在两人商议后续行程时，墨羽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呈上一封密信：“殿下，江南急报。”

　　萧玦拆开一看，脸色微变，随即递给楚清弦。

　　信是留守京城的核心暗卫发来的，上面写着：江南林家（楚婉如外祖家）近月来动作频频，大量收购各类稀有矿产与玉石，举动异常。同时，暗卫追查“圣教”线索，发现其一些外围活动的痕迹，在江南一带偶有显现，虽隐秘，却并非无迹可寻。

　　楚清弦看完，心中一动。稀有矿产与玉石……这些往往是布置大型阵法、炼制特殊法器所需的基础材料！林家一个商贾世家，突然大量收购这些，绝不仅仅是为了经商！

　　她抬头看向萧玦，两人眼中映出相同的判断。

　　“看来，江南是非去不可了。”楚清弦轻声道。林家、楚婉如、齐王、神秘的“圣教”……这些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江南。那里，恐怕正有一张更大的网，在悄然编织。

　　萧玦握紧密信，眼神坚定：“那就去江南。本王倒要看看，这群魑魅魍魉，究竟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楚清弦，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的伤势未愈，此行恐又多艰险……”

　　楚清弦微微一笑，那笑容清冷中带着无比的自信与坚韧：“一点小伤，无妨。况且，‘祖龙逆鳞’与《万物生》的奥秘，我也需在实战中多加体会。江南风物宜人，正好适合……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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