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源心波动，帝星抉择

　　皇城上空的混沌光球，如同一个被触怒的沉睡古神，陷入了持续而剧烈的躁动之中。混沌气流不再是缓慢旋转，而是疯狂地冲撞、翻腾，内部演化的星云山河景象支离破碎，时而迸发出刺目的七彩霞光，时而又被一股莫名的灰暗气息侵染，变得晦涩不明。一股混杂着愤怒、抗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不断从光球核心扩散开来，虽然依旧被限制在光球周围一定范围，但那弥漫开来的威压，已让整个皇城乃至京城的高阶修炼者都感到心悸不已。

　　镇抚司内，萧玦负手立于窗前，身影在窗外那变幻不定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峭冷硬。他紧抿着唇，线条分明的下颌绷紧，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躁动的光球，仿佛要穿透那层混沌，看清其核心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那丝微弱的、独属于楚清弦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正在这剧烈的规则紊乱中载沉载浮。她在挣扎，在抵抗某种外来的侵扰，但同时，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被规则同化的意识深处，被强行……唤醒？

　　“殿下，”墨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凝重，“钦天监急报，帝星光芒受‘源’之波动影响，闪烁不定，紫微垣周边隐现晦暗煞气。百官虽不明所以，但已人心浮动。安郡王党羽似有异动，在暗中散播‘天象示警，监国失德’的流言。”萧玦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如铁：“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江南那边，韩擎有新的消息吗？”“韩将军传来密报，已确认安郡王萧瑞及其两名心腹借助邪异遁符逃脱，目前下落不明。现场残留的阵法经阿砾前辈确认，兼具‘沟通’与‘标记’之效。柳文渊死状诡异，疑似在沟通‘源’时，遭受了远超其承受能力的精神反噬或……窥见了某种大恐怖。”墨羽快速禀报，“阿砾前辈判断，此次仪式虽被中断，但可能已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烽火，引起了某些未知存在的注意。韩将军正在全力追缉安郡王，并彻查江南所有可能与邪教有牵连的势力。”未知存在的注意……萧玦眼中寒芒更盛。他想起楚清弦母亲手札中提到的“彼端之眼”，想起云无涯临死前对“圣主”的狂热。难道，归墟的触须，并未因“圣主”虚影的被演化而彻底斩断？就在这时，混沌光球的躁动达到了一个顶峰！整个光球猛地向内收缩，仿佛呼吸般一窒，随即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七彩光芒！那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极其模糊、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女子虚影一闪而逝！那虚影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双手抱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清弦！”萧玦心脏猛地一缩，再无法保持冷静，身形一动，便要不顾一切地冲向殿外！“殿下不可！”墨羽急忙拦住，“‘源’周围规则紊乱，能量狂暴，贸然靠近，恐有不测！而且，朝廷内外……”“让开！”萧玦厉声喝道，周身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眼中已是一片赤红。什么朝廷，什么天下，此刻在他眼中，都比不上那光球中正在受苦的身影重要！

　　就在萧玦即将推开墨羽，强行闯出镇抚司的瞬间——那爆发的七彩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光球剧烈的躁动也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强行抚平，骤然停止！一切都恢复了……不，并非恢复原状。光球表面的混沌气流依旧在缓慢流转，但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而且隐隐透出一股疲惫与黯淡。内部演化的景象也模糊了许多，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最重要的是，萧玦清晰地感觉到，光球中那丝属于楚清弦的微弱意识，在经历了刚才那番剧烈的波动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就像是被迫从深沉的沉睡中，惊醒了一部分。紧接着，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意念波动，如同涓涓细流，跨越空间，精准地传递到了萧玦的心间。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而是几个破碎的画面与强烈的情绪片段：——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冰冷的巨大眼眸……——扭曲的、试图缠绕上七彩光流的灰色丝线……——江南水乡的背景……以及一股深切的、针对某个特定方向的……警告与排斥之意！她在向他示警！她在告诉他，威胁来自江南！并且，她对那个方向传来的力量，充满了厌恶与抗拒！萧玦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眸中疯狂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冰雪般的冷静与决断。他接收到了她的信息！

　　“殿下？”墨羽察觉到萧玦气息的变化，试探着问道。萧玦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的焦躁与失控都已消失，只剩下属于靖王、属于监国者的绝对威严与冰冷。“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在镇抚司内外。“一，即日起，京城实行宵禁，九门戒严，由羽林卫全面接管城防，凡有散布谣言、图谋不轨者，立斩不赦。”“二，命钦天监严密监控天象及‘源’之变化，每日一报。抽调皇室秘库所有关于上古秘闻、异界记载的典籍，送至镇抚司。”“三，以八百里加急，传令江南巡察使韩擎：暂停一切明面追捕，转入暗处。调动一切可调动之资源，给本王盯死江南！尤其是与林家有关联的所有人、所有地点！一旦发现安郡王踪迹或任何与邪术仪式相关的迹象……准其先斩后奏！”“四，”萧玦顿了顿，目光扫过墨羽，“准备一下，三日后，本王要亲赴江南。”墨羽心头一震：“殿下！京城乃国之根本，您此时离京，万一……”“没有万一。”萧玦打断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逐渐趋于稳定、却明显黯淡了几分的混沌光球，眼神深邃而坚定，“她的意志，即是本王的方向。江南的魑魅魍魉，既然敢惊扰她……本王便亲自去，将他们连根拔起，碾为齑粉！”他必须去。不仅是为了铲除后患，更是为了……寻找可能让她彻底归来，或者至少稳定下来的方法。江南林家，那个与她母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方，或许就藏着关键的线索。

　　随着萧玦的命令下达，整个王朝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暗流汹涌的朝局被强行压制，所有的焦点，瞬间汇聚向了烟雨朦胧的江南。而无人知晓，在皇城上空，那看似恢复平静的混沌光球最深处，一点微小的、与周围混沌色彩截然不同的、如同冰晶般剔透纯粹的“白”，正在那黯淡的七彩流光核心，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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