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狼回首再竞速

　　磐石城下，几千个刚放下屠刀的悍匪，彻底炸开了锅。

　　“疯了！这娘们绝对是疯了！”

　　“跟五千骑兵赛跑？我们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这是让我们去送死！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恐慌跟质疑，像瘟疫一样在人群里爆开。

　　但夏青禾没给他们任何继续议论的时间。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得像冰碴子，不容置疑。

　　“潘律！”

　　“在！”

　　“工程兵团，立即按十人一队百人一营整编！所有物资已经备好，分发下去！一刻钟后，全员出发！”

　　“夏云峥！”

　　“末将在！”

　　“你亲率第一军为前锋！新兵营为二梯队！咱们的目标不是跟敌人赛跑，是抢在他们之前抵达狼回首，给他们准备好坟墓！”

　　这话跟炸雷似的，镇住了所有骚动。

　　紧接着，让所有悍匪都看傻了眼的一幕发生了。

　　城门内，一辆接一辆的独轮车被推了出来。

　　车上装满了各种他们压根没见过的，标准化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零件。

　　一捆捆削尖的长短完全一样的木桩。

　　一箱箱泛着冷光的四角尖锐铁蒺藜。

　　还有折叠好的带卡榫结构的木头框架，以及无数的铲子铁镐跟绳索。

　　每十个人，领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独轮车。

　　“我的天……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断魂谷的二当家，看着眼前这流水线般分发物资的景象，喃喃自语。

　　他原以为自个儿要面对的是一场混乱又自杀的行军。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部正在高速运转精密到吓人的战争机器。

　　他心里头，第一次冒出比看见王霸人头时还要深刻百倍的恐惧。

　　“我这是……投靠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在他们还在犹豫恐惧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领主，竟然已经把一切都算计准备妥当。

　　夏青禾心里没什么波澜，冷得吓人。

　　“卫康，你以为你打的是一个时间差，一个战略突袭。”

　　“但你不知道，现代战争，打的是数学跟后勤。”

　　“你的五千骑兵，人马都要休息，补给线漫长，只能走开阔的大道。直线距离一百二十里，你们最快也要一天半。”

　　“而我的步兵，带标准化的工程模块，走这条只有山羊能过的秘密小路，直线距离九十里。人歇车不歇，轮班推进，极限行军，二十个时辰，足够了！”

　　“我要让你知道，在工程师的地图上，最短的距离，永远不是直线！”

　　她翻身上马抽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指。

　　“目标，狼回首！出发！”

　　一声令下，几千人的庞大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蛇，沿着崎岖山路，开始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极限竞速。

　　……

　　一天后。

　　卫康率领着他的玄甲骑兵，志得意满的行进在官道上。

　　他胯下的战马神骏非凡，身后的骑兵军容鼎盛，马蹄声汇成一股滚滚洪流，好像能踏平前方的一切。

　　“报……”一名斥候飞马而来。

　　“将军！前方五十里，已可见狼回首隘口轮廓！我等沿途探查，未发现夏青禾部有任何异动！其主力仍在磐石城，想必还在为如何安置那群降匪头疼！”

　　“哈哈哈！”卫康抚须大笑，眼里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黄毛丫头，终究是黄毛丫头！以为打赢了几场小仗，就懂什么是兵法了？”

　　“兵者诡道也！虚实结合出其不意！等老夫在狼回首筑起雄关，就等于一把尖刀永远悬在她咽喉上！她便成了笼中之鸟，再也扑腾不起来了！”

　　“传我将令！”卫康意气风发的一挥马鞭，“全军加速！今夜，我们就在狼回首隘口，设宴庆功！”

　　“遵命！”

　　五千铁骑爆发出一阵震天欢呼，加快了速度卷起漫天烟尘，扑向他们自以为的囊中之物。

　　他们不知道，就在此刻，狼回首隘口，已经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夏青禾，比他们早到了整整四个时辰。

　　“第一工程营！主道挖掘陷马坑！三米深五米宽，两排交叉布置！”

　　“第二工程营！把铁蒺藜洒在陷坑之间的所有空地上！我要让他们的马，没有一寸可以落脚的地方！”

　　“第三跟第四工程营！上山！在两翼山坡，用预制框架搭建滚石滑轨！快！”

　　“所有新兵！搬运石头跟滚木，填满滑轨！速度！速度！你们的命，就在你们自己手里！”

　　夏青禾站在一块巨石上，手持一个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亲自指挥着现场。

　　她的命令精准高效，没一个废字。

　　数千名昔日的悍匪，此刻却成了最听话的工人。

　　他们被眼前这宏大又有序的场面彻底折服了。

　　没有混乱，没有争吵。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跟磨出血泡的双手，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一道道足以吞噬生命的防线，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他们不是在送死。

　　他们是在为那五千骑兵，挖掘一座巨大的集体坟墓！

　　夜幕降临，整个山谷却被无数火把照得跟白天一样。

　　劳动的号子声跟铁镐砸进冻土的声音，汇成了一曲狂野的交响。

　　潘律站在夏青禾身边，看着眼前这幅不可思议的景象，喉结不住的滚动。

　　“青禾……我读遍史书，从未见过如此建城，也从未见过如此治军……”他由衷的感叹，“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夏青禾头也不回，目光紧盯山谷中不断延伸的防线。

　　“给他们一个值得为之流血流汗的目标，再给他们一套能最高效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

　　“所谓奇迹，不过是把一万件正确的小事，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式组合到一起罢了。”

　　潘律似懂非懂，但他知道，他正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一个属于夏青禾的，用科学纪律跟希望铸就的时代。

　　黎明时分。

　　当天色破晓，狼回首隘口，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原本平坦的谷口，变成了一片布满陷坑跟铁蒺藜的死亡地带。

　　谷道两侧的山坡上堆满了巨大的滚石跟削尖的巨木，被简易的滑轨绳索固定着，仿佛随时都会咆哮而下。

　　在防线尽头，夏云峥跟他那支换装了遂发枪的第一军已经结成三段击的阵列，黑洞洞的枪口像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无声的等待着。

　　“报……！”

　　一名负责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的从山顶冲了下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跟紧张而变了调。

　　“来了！他们来了！”

　　“东南方向，烟尘蔽日！是敌军的骑兵主力！”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

　　一阵低沉如同闷雷的轰鸣，从远方的地平线传来，并且正在飞速靠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向谷口方向。

　　紧张恐惧，还有一丝嗜血的兴奋，在空气中交织。

　　夏青禾走上防线后方的高台，举起了单筒望远镜。

　　视野尽头，一片黑色的潮水，正汹涌而来。

　　那是卫康的玄甲铁骑。

　　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战争机器之一。

　　夏青禾的嘴角，却咧开一个冰冷的笑。

　　她放下望远镜，转身对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传令下去。”

　　“工程兵团，退守二线阵地，准备随时修复工事。”

　　“新兵营，上山，控制滚石滑轨的绳索。”

　　“告诉夏云峥……”

　　她的声音，平静又清晰。

　　“第一轮齐射，务必等他们全员进入谷口陷阱区再开火。”

　　“我要让卫康将军亲眼看着他的五千铁骑，是怎么被这座连夜赶制的豆腐渣工程，一口一口，慢慢吞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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