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人性这个“BUG”

　　当青鸾说出“我接受你的挑战”这六个字时，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玄鸟小队的三人脸色煞白。

　　“队长！你不能答应他！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山猫急得大喊。

　　“是啊队长！他就是个疯子！我们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胖墩也跟着劝道。

　　伊莎贝ラ和她的绯红骑士团，也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青鸾。在她们看来，青鸾此举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狼人们则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兴奋的低吼。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姑娘被他们的王撕成碎片的场景。

　　只有奥拉夫，他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源于战士的尊重。

　　“很好。”他沉声说道，“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种。作为对你勇气的尊重，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

　　青鸾没有理会周围所有的声音。

　　她只是平静地解开了自己作战服的一些束缚关节，让自己的身体能够更加灵活地活动。

　　然后，她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那把造型科幻的“因果律”手枪。

　　“这是你的武器？”奥拉夫看着那把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的小手枪，不屑地哼了一声，“希望它能比你的胳膊更硬。”

　　说着，他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嗷——！”

　　他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黑色的毛发疯长，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在短短几秒钟内，他就再次化身为了那头身高超过五米的恐怖巨狼。

　　狂暴、嗜血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飓风，席卷了整个决斗场。

　　“来吧，人类！”

　　巨狼形态的奥拉夫，声音变得如同闷雷，“让我看看，你凭什么领导我们！”

　　话音未落，他那庞大的身躯就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青鸾猛扑过来！

　　他甚至没有用爪子，而是直接张开了那张足以咬碎坦克的血盆大口！

　　他要一口，就结束这场可笑的决斗！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青鸾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后退。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举起了手中的“因果律”手枪，对准了那张越来越近的巨口。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在她的脑海里，一个清晰的“结果”被设定。

　　【他的牙齿，咬合的瞬间，会突然酸软无力。】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没有火光。

　　只有一道无形的“概念”，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烙印在了奥拉夫的身上。

　　“死吧！”

　　奥拉夫已经能闻到这个人类身上那脆弱而又香甜的血液味道。

　　他的上下颚狠狠地合拢！

　　然而！

　　就在他的牙齿即将触碰到青鸾的脖子的前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无法形容的酸软感，瞬间传遍了他的整个口腔！

　　那感觉，就像是连续吃了十斤最酸的柠檬，他那足以咬碎钢铁的牙齿，在这一刻竟然连一块豆腐都咬不动了！

　　“咔哒”一声。

　　他的上下颚合上了，却只发出了一个清脆的、牙齿互相碰撞的无力声响。

　　“什么？！”

　　奥拉夫巨大的狼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青鸾动了。

　　她矮身一错，利用月球的低重力，身体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瞬间就从奥拉夫的嘴边滑了出去，同时手中的枪再次举起。

　　【他的左前爪，会踩在一块不存在的冰块上。】

　　扳机扣动。

　　“吼！”

　　一击不中，奥拉夫瞬间暴怒。他咆哮着，巨大的左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青鸾的后背狠狠拍去！

　　然而，就在他的爪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滑溜溜的感觉。

　　他明明踩在坚实的月壤上，却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块涂满了油的镜面上。

　　巨大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轰隆！”

　　奥拉夫那庞大的身躯，就这么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侧滑着摔倒在地，掀起了漫天的月尘。

　　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这第二次……又该怎么解释？

　　“这……这是什么妖术？！”一个狼人失声喊道。

　　伊莎贝拉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也死死地盯着青鸾手中的那把手枪，眼中充满了凝重和忌惮。

　　她看不懂。

　　这种攻击方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战斗的理解。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奥拉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甩了甩巨大的狼头，眼中充满了狂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疑。

　　“我只是在战斗。”

　　青鸾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她的脸色却比刚才苍白了一些。

　　连续两次发动“因果律”武器，对她的精神力消耗极大。

　　“战斗？！”奥拉夫怒吼道，“你这个懦夫！只会用这些卑鄙的把戏！有种就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他再次咆哮着冲了上来。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不再用大开大合的攻击，而是用更快的速度和更密集的爪击，试图不给青鸾任何反应的机会。

　　然而，青鸾的战斗方式，却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的视线，会被一粒突然出现的灰尘挡住。】

　　【他的咆哮，会突然呛到自己的口水。】

　　【他的右后腿，会莫名其妙地抽筋。】

　　青鸾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斗牛士，每一次都在奥拉夫即将攻击到她的前一刻，用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恰到好处的“结果”，打断他的攻击节奏，让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空处。

　　决斗场上，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头身高五米的巨狼，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单薄的人类女孩。

　　他时而平地摔跤，时而自己打到自己，时而莫名其妙地停在原地干呕。

　　他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滑稽木偶，空有一身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青鸾，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也开始变得虚浮。

　　她的精神力，快要到极限了。

　　终于，在又一次设定了“奥拉夫的尾巴缠住了自己的腿”这个离谱的结果之后，青鸾感觉眼前一黑，再也无法维持“因果律”手枪的能量输出。

　　手枪上的黑白二色光芒黯淡了下去。

　　“就是现在！”

　　奥拉夫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

　　他挣脱了自己尾巴的束缚，那双赤红的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所有的愤怒、憋屈和羞辱，都汇聚在了这最后一击上！

　　“去死吧！”

　　他咆哮着，巨大的利爪撕裂了真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直取青鸾的天灵盖！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意外”能阻止他了！

　　山猫等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面对这必杀的一击，青鸾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奥拉夫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扔掉了手中的手枪。

　　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只在她瞳孔中迅速放大的利爪。

　　然后，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入了奥拉夫的耳朵里。

　　“奥拉夫。”

　　“你还记得格里高尔吗？那个在冲锋时，为了给你挡下一发光矛，被拦腰斩断的战士。他临死前，还在喊着你的名字。”

　　“还有乌尔夫，那个最年轻的战士，他的胸膛被洞穿，却依旧死死地抱着一个‘秩序守卫’的腿不放，为你创造了攻击的机会。”

　　“还有那四十一个，我虽然叫不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倒下时的样子。”

　　“他们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把爪子伸向自己的战友而死的。”

　　“他们是为了让狼人的后代，让我们的后代，不用再像他们的祖先一样，活在‘天上之人’的阴影之下。”

　　“他们是为了自由而战死的。”

　　“你现在杀了我，很容易。”

　　“但是，你该怎么去面对那四十三个，正在英灵殿里看着你的，英勇的狼魂？”

　　青鸾的声音，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一种……理解。

　　她没有去看奥拉夫的爪子，而是看着他那双因为愤怒和嗜血而变得赤红的眼睛。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残暴的野兽。

　　而是一个失去了半数族人，内心充满了痛苦、迷茫和无助，只能用愤怒来掩饰自己脆弱的……王者。

　　这是林陌口中，那个绝对“理性”的AI永远无法理解的，“人性”的“BUG”。

　　是超越了逻辑和计算的，名为“共情”的力量。

　　奥拉夫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在距离青鸾的头顶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狂暴的劲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但那致命的攻击，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奥拉夫巨大的狼眼中，赤红的血色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的挣扎和痛苦。

　　青鸾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绕过了他坚硬的肌肉和骨骼，直接插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那四十三个战士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

　　他们的咆哮，他们的鲜血，他们的牺牲……

　　“我……”

　　奥拉夫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

　　他想起了自己带领族人冲锋时的豪情壮志，想起了每一个战士倒下时，眼中那无悔的光芒。

　　他们，真的是为了让他在这里，杀死一个同样为了自由而战的盟友吗？

　　就在整个场面僵持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时刻。

　　一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

　　那个早已被判定为一堆废铁的“阿波罗11号”着陆器上。

　　一个红色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充满了杂音的、却又带着某种特定规律的无线电信号，开始断断续续地向着漆黑的宇宙深处，播送出去。

　　“滴……滴滴……滴……”

　　那是最古老，也是最通用的求救信号。

　　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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