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雨来袭

　　突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

　　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向杏花村。

　　狂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刮得草房的窗棂哐当作响，房外的荒草疯狂地伏倒在地。

　　“要下大雨了！”

　　张三金心中一紧，立刻抓紧手中的活计，飞奔回家。杏花也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小脸上带着不安。

　　两人刚合力将庙外晾晒的一点干柴和简陋的炊具搬进庙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顷刻间，雨势暴涨，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道巨大的、轰鸣的水帘。狂风裹挟着雨水，疯狂地抽打着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房。

　　“糟了！”

　　张三金话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了清晰的“滴答”声。

　　一滴、两滴……冰冷的雨水，从屋顶腐朽的梁木缝隙、从破损的瓦片接缝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漏了下来！

　　很快，“滴答”声连成了片。

　　屋内各处都开始漏雨！雨水落在干草铺上，落在旧桌子上，落在墙角堆放的杂物上，也落在两人刚刚整理好的、那点可怜的家当上！

　　“快！拿东西接！”

　　张三金低吼一声，迅速行动起来。

　　他抓起墙角一个豁口的陶盆，冲向漏得最厉害的一处。杏花也慌忙找出一个破瓦罐和唯一一个完好的陶碗，手忙脚乱地去接其他地方的雨水。

　　但漏点实在太多了！

　　房顶年久失修，这场暴雨如同一次残酷的检验，将它的千疮百孔暴露无遗。

　　很快，接水的容器就不够用了。雨水无情地在地面上汇聚，形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洼。

　　干草铺迅速被浸湿，变得冰冷而沉重。那张旧桌子也未能幸免，桌面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一片。

　　更糟糕的是，房门上方一处巨大的缝隙，如同开了闸的小瀑布，浑浊的雨水哗啦啦地直灌进来，瞬间就在门口形成了一条“小溪”，朝着屋内低洼处流去，眼看就要漫到他们的“床铺”！

　　“堵住门口！”

　　张三金当机立断，将接满水的盆挪开，试图用身体和能找到的破木板、旧麻袋去堵那个缺口。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他脸上、身上，瞬间将他浇透。

　　他咬着牙，死死抵住，但水流太急，缝隙太大，收效甚微。

　　杏花看着张三金在风雨中奋力挣扎却狼狈不堪的背影，看着他被雨水冲刷得紧贴在身上的单薄衣衫，看着他脚下不断蔓延的冰冷水流……

　　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和焦急。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张旧桌子上。

　　“用…用桌子挡！”

　　杏花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她不等张三金回应，就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张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桌子。

　　张三金回头，看到杏花瘦小的身体正拼命地与沉重的桌子角力，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心头一震，立刻冲过去帮忙。

　　两人合力，艰难地将沉重的旧桌子拖到门口，倾斜着堵住那个最大的缺口！

　　虽然仍有雨水从缝隙里渗入，但那股“瀑布”般的急流终于被遏制了大半！

　　然而，屋内的漏雨并未停止。

　　雨水从四面八方滴落，屋内如同水帘洞。寒意随着湿气迅速弥漫开来。

　　张三金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

　　他看着同样湿了半边身子、嘴唇有些发紫的杏花，再看看庙内一片狼藉、无处下脚的景象，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这就是他们的“家”！

　　“冷吗？”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沙哑地问杏花。

　　杏花抱着手臂，身体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担忧地望着各处漏点。

　　张三金的目光扫过他们唯一还算干燥的角落——那个铺着湿透干草的土炕。

　　他心一横，拉起杏花冰凉的手：“先去炕上！那里地势高些，漏得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地上的积水，爬上那勉强高出水面、但褥子也已被漏雨打湿了大半的土炕。

　　狭小的空间，冰冷的湿气，绝望的氛围。

　　风雨声、漏雨声在耳边轰鸣。

　　张三金脱下自己湿透的外衫拧干，想给杏花披上，却发现自己的里衣也湿了大半。

　　杏花默默地蜷缩在炕角，尽量远离漏雨的地方，但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渗入骨髓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着杏花瑟瑟发抖的样子，张三金心中那点无力和愤怒瞬间被强烈的保护欲取代。他不再犹豫，挪到杏花身边，张开手臂，将那具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自己同样湿冷、却还带着一丝热气的怀中。

　　“靠着我，暖和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杏花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硬，但源源不断从张三金胸膛传来的、那微弱却真实的热度，以及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从冰冷的恐惧中一点点拉回。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挣脱，反而像寻求庇护的小兽般，将冰凉的脸颊轻轻贴在了他同样湿漉漉的胸口，汲取着那一点珍贵的暖意。

　　冰冷的湿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屋内一片狼藉，风雨如晦。

　　但在这片绝望的潮湿与寒冷中，两个紧紧相拥的身体，却仿佛成了彼此唯一的火种，用微弱的体温，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冰冷。

　　张三金的下巴抵着安宁湿漉漉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目光沉沉地望向庙外依旧肆虐的暴雨，心中一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必须尽快盖个能遮风挡雨、真正属于他们的房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去，由倾盆转为淅淅沥沥。

　　屋内的漏雨声也不再那么密集，只有零星的滴答声。

　　但屋内内的寒意和潮湿，却久久不散。两人相拥着，在疲惫和寒冷中，半睡半醒地捱过了这个狼狈不堪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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