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婚礼

　　与此同时，一段简短而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如同强行植入的设定：她现在的名字是李晴，一个住在村东头、父母双亡，弟弟也在不久前病死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现在靠着给大户人家洗衣度日的苦命人。

　　她立刻强迫自己进入角色，手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衣服，仿佛只是为了完成每日必须的劳役。

　　与此同时，她调动起全部感官，迅速而隐蔽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并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身边不远处，另外两个正在浆洗衣物的村妇身上——她们压低的、却因某种激动情绪而难以完全抑制的交谈声，正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听说了吗？张家闺女……那聘礼，昨个儿半夜，又悄摸声地送来了些。”一个长着瘦长脸、颧骨突出的妇人，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旁边那个微胖的同伴，声音里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颤抖的兴奋，以及一丝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羡慕。

　　“咋能没听说。”微胖妇人搓洗衣服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警惕地左右瞟了一眼，然后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同样激动的气息，“我家那口子昨儿起夜，远远就瞅见一队黑乎乎的人影，直往张家那边去，抬着好些个扎着红绸的箱子呢，看着就沉甸甸的。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咽了口唾沫，眼神发亮，“说是……光是那绸缎料子就有好几匹，在月光底下都泛着亮光，还有那金银打的器皿，哎呦呦……咱们这辈子，怕是摸都摸不着一下……”

　　瘦长脸妇人啧啧有声，咂摸着嘴，眼神里流露出赤裸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羡慕：“这张家，可真是走了天大的鸿运了，虽说闺女这一去……但能落下这么厚实的一份聘礼，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哟。”

　　李洛霜心中凛然，手下捶打衣服的动作保持着不变的节奏，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探测器，将每一个字都捕捉进来。嫁女？异常丰厚的聘礼？为什么会是晚上送聘礼？可是这两人的语气和用词，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微胖妇人又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一种既敬畏又恐惧的复杂情绪：“谁说不是呢，也就是张家闺女，生得那水灵模样，性子又温顺得像只小羊羔，这才能入得了……那位的眼。”她说到“那位”时，舌头明显打了个磕绊，含糊地带了过去，仿佛那两个字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不敢轻易说出口。“旁人啊，眼红也是白搭，羡慕不来。”

　　“是啊是啊，”瘦长脸妇人连忙点头附和，语气却变得更加微妙，带着一种自我安慰式的肯定，“再说了，这过去……那可是去享福的，是去伺候……那位的，只要把那位伺候舒坦了，说不定往后还能拉拔娘家一把哩。你瞧瞧张家，收了这些聘礼，这往后的日子……”她话没说完，但那扬起的语调和不言而喻的表情，分明在暗示张家从此将脱离这片泥泞，一步登天。

　　然而，李洛霜却从这两人看似充满羡慕和肯定的话语深处，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她们嘴上不断强调着“享福”、“修来的福气”、“一步登天”，但那双不断闪烁、互相交换的眼神深处，却分明藏着一丝难以彻底掩盖的恐惧，以及一种……扭曲的、近乎病态的嫉妒。

　　她们嫉妒的焦点，似乎完全集中在了那份“丰厚得不合常理”的聘礼上，仿佛那些绸缎金银的光芒，足以刺瞎人的眼睛，也足以暂时麻痹对某种未知而可怕代价的恐惧。

　　“可不是嘛，不过我听张家隔壁的王婆子说，”瘦长脸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神秘兮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出嫁那天，新娘子不能直接送过去，得先送到……山下那座老庙里待着，等着……那位亲自来接。”提到“山下老庙”时，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毫不作伪的恐惧，似乎那庙宇本身就是一个不祥之地。但她很快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像是要说服自己，“规矩……以前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么定的，肯定有道理。”

　　两人随后又将话题绕回了对张家聘礼的无限遐想和羡慕上，语气越来越酸，猜测着箱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稀罕物事，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关键问题：那位“新郎”究竟是何方神圣？新娘子所谓的“享福”具体是指什么？那座需要提前入住的山下老庙又隐藏着什么？这些话题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成为了村民们心照不宣、绝不敢深入触碰的禁忌。

　　李洛霜的心，随着这些零碎而诡异的信息，慢慢沉入了谷底。

　　她大致听明白了。

　　这个村庄正在准备一场诡异的婚礼。张家女儿要出嫁，聘礼丰厚到超乎想象，但女方似乎无需准备嫁妆。出嫁的对象，是一个让所有村民感到极度恐惧、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提及的“存在”。而新娘在出嫁前，还需要被送到一个明显让人感到害怕的“山下老庙”中等待。

　　这绝不像是正常的婚嫁。结合佘小姐代表的“嫉妒”以及这幅绣坊的背景，这更像是一场……献祭？或者某种邪恶仪式的序幕？

　　那么，这次的考验，所谓的“要求”会是什么？阻止这场婚礼？查明真相？还是……与“嫉妒”这种情绪有关？毕竟，这些村妇言语间那扭曲的嫉妒心，几乎凝成了实质。

　　李洛霜（李晴）深深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捶打着手中的粗布衣服，冰冷的水花不断溅起，打湿了她的手腕和袖口。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找到其他队员，但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且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得想办法恢复一下，不然遇到了意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怎么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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