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非人力可为？

　　凌皓的身影出现在本方世界最高议事殿堂“万象天阁”之中。

　　他的到来无声无息，却瞬间吸引了所有在场者的目光。

　　几位原本因争论而面红耳赤的本世界顶尖研究者和修为高深的长老，立刻停下了话语，齐齐望向他，眼神中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凌皓闭关期间，关于他修为大进、触及化神门槛的传言早已悄然流传。

　　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带来新的希望，新的解决方案，以应对日益严峻的资源压力。

　　凌皓没有寒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堪称本方世界智慧与力量顶峰的修士。

　　他直接开口，声音沉稳，却如同投下一块巨石，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诸位，我们面临的问题，或许比资源枯竭更为严重。”

　　他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重量充分沉淀。

　　“我感知到，并非只有本方世界，而是整个宇宙尺度上，灵气的‘活性’与‘可转化性’正在发生不可逆的衰减。”

　　“一种本源层面的‘惰化’正在发生。”

　　殿堂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几位专精于灵气理论与宇宙法则研究的老修士，脸上的皱纹似乎瞬间加深了许多。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以精通上古能量图谱而着称的老者，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灵…灵气惰化？”

　　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宇宙法则层面的…自然衰退？”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看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未来图景。

　　“这…这…”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凌皓，脸上血色尽褪。

　　“这如何逆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和否定。

　　“此非人力可为啊！”

　　这句话如同一声丧钟，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另一位身着星纹道袍的中年修士，是本方世界观测大阵的主持者，他脸色发白，艰难地接口。

　　“凌尊…您所言的现象…我等…我等连观测都难以做到透彻。”

　　他伸出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现有的所有观测阵法，所有推演术法，反馈回来的数据都模糊不清，如同隔了无数层毛玻璃去看一件飞速远离的物体。”

　　“连现象本身都难以捕捉和界定，何谈…何谈解决？”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和自我怀疑。

　　信心，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迅速地从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大修士身上流失。

　　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绝望感，开始弥漫开来。

　　他们面对的，似乎不再是某个可以抗衡的敌人，而是宇宙本身冰冷的、既定的“规律”。

　　“凌尊此次的目标…”

　　最初开口的那位白发老者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

　　“是否…是否已然超越了‘困难’的范畴？”

　　“这简直是…是与天争命，不，是与整个宇宙的终末趋势为敌！”

　　他的话语，道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凌皓沉默地看着他们，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他深知，这种认知层面的绝望，并非怯懦，而是基于现有知识和经验的理性判断。

　　他转而通过加密的远程通讯阵盘，联系了数个交好的盟友文明。

　　他将同样的发现，用更为简洁和直接的方式传递过去。

　　通讯阵盘的光芒闪烁了片刻，对面传来了回应。

　　然而，传来的并非支援的承诺或是共同研究的热情，而是长久的沉默，以及之后充满凝重和…疏离的回复。

　　“凌尊…”

　　一个来自“碧波云海”界的盟友代表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迟疑和震惊。

　　“您传来的发现…令人震惊。”

　　“并且…恐惧。”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坦白说，我们界域内部，近千年来，也隐约有高阶修士感知到灵韵不如上古记载中那般活跃…”

　　“但我们一直将其归咎于自身界域的衰落或传承的缺失。”

　　“从未敢想…这是波及整个宇宙的尺度。”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而无奈。

　　“连我们自身界域的灵气衰退都束手无策，只能尽量延缓…”

　　“您所描述的这件事…层次太高，牵涉太广…”

　　“此事恐非我等层次能够插手。”

　　另一道来自“熔火之心”界的通讯接入，声音粗犷，却同样带着无力感。

　　“凌皓道友，不是我们不愿相助，而是…无从助起。”

　　“这就像告诉海中的鱼，海水正在慢慢变成石头，让它想办法阻止。”

　　“鱼就算明白了，又能做什么呢？”

　　话语中充满了爱莫能助的意味，甚至…隐隐有一丝认为凌皓在“无事生非”或“好高骛远”的怀疑。

　　他们或许认为，凌皓是被修为快速提升的错觉冲昏了头脑，开始追求一些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目标。

　　结束了与盟友的通话，凌皓独自立于“虚空神舟”的核心控制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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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舱室内光线柔和，无数符文和数据流无声地划过光洁的壁面。

　　他调出了关于“灵气惰化”的所有零星数据和自己的感知记录。

　　一个冰冷、绝对理智的声音，在舱室内响起。

　　那是“虚空神舟”的智能核心，或者说器灵。

　　它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基于逻辑和已有数据库的绝对分析。

　　“警告：目标‘逆转宇宙尺度灵气惰化’已被记录。”

　　“分析目标可行性：涉及未知高维法则，现有数据库无相关记载，无法建立有效模型。”

　　“风险预估：无法计算。威胁等级：无法界定。”

　　“基于核心指令‘生存与延续’优先原则。”

　　“建议：放弃当前目标。优先生存。建议寻找并迁往惰化现象较轻或未发生的未知区域。”

　　连最信赖的造物，基于最理性的判断，给出的答案也是——退缩。

　　几乎与此同时，通过某种隐秘的途径，耀光星海方面截获了凌皓与盟友通讯的片段信息。

　　在一处辉煌而冰冷的大殿中，几名身着耀眼光芒战甲的修士看着传递回来的情报，先是愣住，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哼！”

　　为首的将领冷哼一声，声音透过特殊的通讯渠道，仿佛能跨越无尽星海，带着浓浓的鄙夷。

　　“无知蛮夷，侥幸得了些机缘，就真以为自己能窥探宇宙终极奥秘了？”

　　“灵气惰化？宇宙终末？”

　　另一人接口，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

　　“此乃天地运转之大道，纪元轮回之必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我等至高文明，早已洞悉此律，顺应天时，积蓄力量，以待新纪。”

　　“尔等困守枯井，妄图螳臂当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们的嘲讽尖锐而刺耳。

　　但在那嘲讽的深处，若有灵觉极其敏锐者细细品味，或许能捕捉到一丝被精心掩盖起来的、同样源于未知的恐惧。

　　他们或许也无力解决，故而只能将其归为“天命”，并试图从这种“顺从”中寻找优越感和心理安慰。

　　无人相信。

　　本方世界感到无力和渺小。

　　盟友表示同情但爱莫能助，甚至心生疑虑。

　　敌人极尽嘲讽，视之为垂死挣扎。

　　最理性的造物也建议逃避。

　　凌皓站在空阔的控制室中央，四周是闪烁的符文和冰冷的数据流。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形的、由怀疑与绝望构筑的铜墙铁壁之中。

　　他的目标，在所有人看来，已然超越了“困难”的范畴。

　　近乎…痴人说梦。

　　他静静地站着，目光穿透神舟的壁垒，望向窗外那看似永恒灿烂、实则正在默默“死去”的无尽星河。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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