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盗天之举，始源为薪

　　虚空之中，凌皓的身影仿佛化作了宇宙沉寂背景下一尊冰冷的雕塑，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整个正在加速崩坏的星辰万物。

　　末法之劫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刷着现存的一切秩序与生机，带来的不仅是灵机的枯竭，更是万物心头的绝望重压。

　　他能感知到无数星辰之上， Panic（恐慌）如同野火燎原，宗门倾轧，坊市崩溃，往日高高在上的修士与凡人无异，在末日阴影下挣扎、疯狂、或彻底麻木。

　　等待，即是慢性死亡。

　　顺从，终将归于寂灭。

　　必须有人……做点什么！

　　必须有一线生机，无论看起来多么渺茫，多么疯狂！

　　一个前所未有的、堪称逆悖伦常、亵渎天地的疯狂念头，在他那被“万法顿悟”催谷到极致、又被绝望现实逼到角落的脑海中，逐渐成形、清晰、最终变得坚不可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与疲惫，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

　　他再次启动了那残存不多的、能与本方世界核心层及少数盟友联系的通讯法阵。

　　光幕艰难地亮起，投射出的影像却充满了雪花与扭曲，末法之劫不仅侵蚀灵机，更在干扰一切形式的远程沟通。

　　光幕上，显现出的几张面孔，比之前更加憔悴、更加绝望，甚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痕迹。

　　未等他们开口抱怨或询问，凌皓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故，坐以待毙，唯死路一条。”

　　“吾欲行非常之事，于‘万法寂灭之地’最核心，布‘混沌逆劫阵’，逆转寂灭法则，行——盗天仪式！”

　　“窃取那天地未开、万物未生之时，存乎于有无之间的——‘先天始源之气’！”

　　“以此气，或可暂稳本方宇宙灵机崩坏之势，延缓末法之劫。”

　　“亦以此气，为吾冲击化神之境，提供唯一可能之资粮！”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光幕另一端聆听者的心神之上！

　　通讯频道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末法之劫的喧嚣都被这疯狂的计划震慑了片刻。

　　下一秒，各种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

　　本方世界一位德高望重、却已是寿元无多、道基受损的老牌化神修士，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光幕中的凌皓，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

　　“盗…盗天仪式？！窃取先天始源之气？！”

　　“凌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那是只存在于开天辟地之前的神话概念！早已湮灭于万古，消散于太虚！何处去寻？如何能窃？！”

　　“此乃逆天悖道之举！罔顾人伦！必遭天谴！你是要引动更大的劫数，让这宇宙提前彻底毁灭吗？！”

　　他的话语引发了剧烈的共鸣，光幕上其他身影纷纷激动起来。

　　“疯子！简直是疯子！”

　　“末法之劫已是绝路，行此逆举，是怕我等死得不够快吗？！”

　　“窃取宇宙本源？此等业力，何人能承担？只怕未能成功，便已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恐慌之下，指责与质疑如同毒箭般射来。

　　更有甚者，已是心灰意冷，发出了绝望的哀叹。

　　“罢了…罢了…天命如此，劫数难逃…”

　　“何必再行逆举，触怒冥冥天道？不如…不如就此顺应寂灭，或许…还能得个痛快…”

　　这是绝望到极致后的消极与放弃，如同放弃了挣扎的溺水者。

　　仅存的几位尚能保持理智的阵法大师与古老传承守护者，则从技术层面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与荒谬。

　　一位专研上古禁阵的大宗师脸色灰败，喃喃自语，声音透过嘈杂的频道微弱传来。

　　“混沌逆劫阵？只存在于推想中的阵法…从未有成功先例，阵理本身就有巨大缺陷，如何能逆抗寂灭法则？”

　　“至于感应始源之气…更是无稽之谈…在寂灭核心，一切感知都将被剥夺，只有绝对的‘无’…如何沟通那传说中的‘有’？”

　　“成功率…万不存一…不，是根本不可能成功！这是自取灭亡！”

　　连那些原本与凌皓交好、曾寄予厚望的盟友文明代表，此刻也陷入了沉默，或是信号在末日干扰下彻底中断，或是自身也已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更无力支持这等疯狂计划。

　　而在这片混乱、质疑、恐惧的精神浪潮之中，一些隐藏在阴影深处、因末法环境而力量陡增的邪魔或心魔意念，趁机悄然扩散，如同毒蛇低语，煽风点火。

　　“对…对！去盗天！去抢！去夺！”

　　“毁灭吧！疯狂吧！既然注定要寂灭，何不拉上一切陪葬？！”

　　“打破规则！掠夺本源！在最终的消亡前，享受这最后的狂欢！”

　　它们试图将凌皓这绝望下的挣扎，引向彻底的无序与毁灭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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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滔天的质疑、恐惧、乃至恶意的煽动，凌皓立于虚空，面色冷峻如万载玄冰。

　　所有的反对声音，所有的悲观预言，所有的恶毒低语，似乎都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由极致决心构筑的壁垒。

　　他早已料到会如此。

　　在末日面前，希望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品，而疯狂的计划，只会被视为催命符。

　　但他不在乎。

　　他不需要所有人的理解，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搏命的机会！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一切的冰冷与绝对，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天道已倾，末世已临，循规蹈矩，唯有共赴黄泉。”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纵只有万一之机，亦胜于坐以待毙。”

　　“此非商议，乃告知。”

　　“愿随者，备好残存资源，听候调遣。”

　　“不愿者，可静待终末。”

　　“吾意已决。”

　　话音落下，他不再给任何人反驳或劝阻的机会，径直切断了所有通讯。

　　虚空再次恢复死寂，只有末法劫力无声地侵蚀着一切。

　　光幕熄灭前，最后定格的是那些充满恐惧、愤怒、绝望、以及一丝被疯狂计划隐隐触动的、极其复杂的眼神。

　　凌皓孤身立于无边黑暗与寂灭之中，目光再次投向那宇宙间“死寂”之意最浓的方向。

　　盗天之举，始源为薪。

　　以凡人之躯，行窃天之事。

　　为众生，亦为己道。

　　博那一线……

　　虚无缥缈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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