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孙福海的警告

　　粮囤未遂的袭击事件，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三连每个人的咽喉上。恐慌不再是远处的传闻，而是切切实实地蔓延到了家门口。野兽的爪子，已经试探性地伸向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粮食。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感，在连队里无声地弥漫。

　　连部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夜色。连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指导员焦躁地踱着步，几个排长也都阴沉着脸，一筹莫展。常规的防御手段似乎已经失效，野兽的狡猾和猖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上报！必须立刻上报场部！请求武装民兵连进驻！再这么下去，要出大事！”指导员几乎是在低吼。

　　“武装民兵来了又能怎样？”一个老排长闷声道，“林子那么大，它们躲在暗处，我们防得住一天，防得住一个月吗？难道让民兵天天守着粮囤？生产还要不要搞了？”

　　“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它们把粮食都祸害了？还是等它们哪天冲进宿舍咬人？”连长烦躁地抓着头皮。

　　会议室里陷入了僵局。面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威胁，力量和经验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孙福海披着一件旧棉袄，佝偻着腰，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孙福海平时很少参与连队事务，更别说主动来连部了。

　　“老孙？你怎么来了？”连长有些意外地站起身。

　　孙福海没理会连长的问话，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摊在桌上的垦区地图上。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枯瘦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三连驻地西边那片代表黑松林的墨绿色区域。

　　“别白费力气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们防不住。”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孙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指导员急切地问。

　　孙福海抬起眼皮，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它们不是在找食吃。它们是在报仇，在清场。”

　　“报仇？清场？”

　　“胡八一打死的那只，不是普通的狼。”孙福海的声音低沉下去，“那是个‘哨狼’，是狼群派出来探路的。它死了，就等于打了狼群的脸，捅了马蜂窝。现在来的，不是一窝狼，是几窝狼凑到一起了，还有林子里的‘老邻居’帮忙。”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三连的位置：“它们认准这儿了。不把这儿搅得天翻地覆，不把‘凶手’逼出来，它们不会罢休。”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孙福海的话，像一阵阴风，吹得每个人心底发寒。几窝狼联合？还有“老邻居”（指猞猁、狐狸等）帮忙？这已经不是野兽袭扰，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行动！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撤走？”一个排长声音发颤地问。

　　“撤？”孙福海冷笑一声，“往哪儿撤？场部？还是关里？这片地，是上级划下来的，你们走了，就是逃兵！再说，你们走了，狼群就会罢休？它们会跟着味儿，找到下一个地方，继续闹！”

　　“那……那总不能等死吧！”连长急了。

　　孙福海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地图，手指沿着黑松林的边缘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林子深处一个标记着废弃猎屋的符号上。

　　“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试试。”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但很险。”

　　“什么办法？”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找到它们现在的窝，或者……找到能让它们停下来谈一谈的‘话事人’。”孙福海的眼神变得极其深邃。

　　“找狼窝？跟狼谈？”胡八一忍不住叫起来，“老孙头，你疯了吧！那是畜生！怎么谈？”

　　孙福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畜生？你比畜生聪明多少？你以为有枪就了不起？在这片老林子里，枪有时候不如一块肉好使。”

　　他不再看胡八一，目光转向连长和指导员：“老林子有老林子的规矩。狼群这么闹，肯定有个领头的。找到它，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然，就算调一个团来，也只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这笔血债，不了结，就是个无底洞。”

　　“怎么找？谁去找？”指导员的声音干涩。

　　孙福海的目光，缓缓移到了站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明宇脸上。

　　“小子，”他盯着李明宇，眼神复杂，“你敢不敢，再跟我进一趟林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李明宇身上。李明宇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进林子？去找狼群谈判？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是送死！

　　但看着孙福海那双深不见底、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平静的眼睛，想起去年冬天狼穴中的那一幕，想起那只母狼最后的目光，想起孙福海书中关于“记恩”的批注……一个荒谬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也许……也许孙福海是对的。暴力对抗，只会让仇恨越结越深。这片土地，有它自己古老而残酷的法则。想要活下去，或许必须尝试去理解，甚至……遵守这法则。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巨大的风险与一线渺茫的生机，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李明宇深吸一口气，迎着孙福海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但却异常清晰：

　　“我……我去。”
　　http://www.hlys.cc/46709/5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