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的凝视

　　陷入流沙的绝望，与被狼群无声围观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冰冷的网，将“烛龙”小队残存的四人死死缠住。王铁牛和李明宇在粘稠的泥沼中不敢挣扎，只能感觉身体一点点下沉。陈排长和“山猫”赵强趴在沼泽边缘，用树枝奋力拖拽，却收效甚微。昏迷的小刘脸色已呈青黑色，呼吸微弱。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洼地边缘那几双幽绿色的眼睛。五匹狼，如同从雾气中凝结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为首的那只瘸腿头狼，目光冰冷而锐利，扫过挣扎的人类，扫过昏迷的小刘，最后，定格在了李明宇的脸上。那眼神中没有立刻发动攻击的暴戾，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深沉的冷静，仿佛在评估这些陷入绝境的“闯入者”的价值，或者说……命运。

　　“排长……狼……”赵强声音发紧，枪口微微颤抖地对准狼群。只要狼群扑上来，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别开枪！”陈排长低吼，额角青筋暴起，“激怒它们，我们都得死！”他同样紧张到了极点，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在流沙和狼群的双重威胁下，轻举妄动就是自取灭亡。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泥浆汩汩的声响和众人粗重的喘息。狼群依旧沉默，那种冰冷的注视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李明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死死盯着那只瘸腿头狼，脑海中闪过孙福海的话，闪过灰毛的身影，闪过狼群之前种种诡异的行为。他猛地想起怀中那个发烫的布包，想起里面那撮狼粪。孙福海说关键时刻“或许有点用”……怎么用？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他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个小布包。他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惊动狼群，只是用手指捏住布包的一角，将其轻轻抽出了一点点，让那股混合着药草和狼粪的、奇异而温热的气息，稍微散发出来一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头狼的注意。它的鼻翼微微翕动，幽绿的目光从李明宇的脸上，移到了他胸口那个微微鼓起的布包位置。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疑惑？或者说，是某种确认？

　　突然，头狼仰起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近乎呜咽的短促声音。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听到这声音，它身后的四匹狼微微躁动了一下，但并没有上前，反而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正对着沼泽相对坚硬的那一侧边缘。

　　陈排长和赵强都看到了这个变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它们……什么意思？”赵强声音干涩。

　　“不知道……但好像……没敌意？”陈排长也无法理解，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李明宇的心脏却跳得更快了。赌对了？这狼粪和孙福海的药，真的让狼群产生了某种……沟通或忌惮？

　　就在这时，瘸腿头狼做出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举动。它低下头，用鼻子在脚下的地面上嗅了嗅，然后，抬起那只完好的前爪，在泥地上，轻轻划了一下。划痕很浅，但方向，明确地指向沼泽那个缺口对应的、长着几丛坚韧灌木的坡地方向！

　　它在……指路？！

　　这个念头让李明宇浑身汗毛倒竖！

　　“排长！它……它好像……在告诉我们从那边走？”李明宇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陈排长死死盯着头狼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个划痕和缺口，脸色变幻不定。这是陷阱？还是……荒野中不可思议的生存法则在起作用？狼群不想亲自动手，但似乎愿意给一条“它允许”的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王铁牛和李明宇的下沉速度在加快！

　　“信它一次！”陈排长猛地一咬牙，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山猫！跟我来！把树枝伸过去！铁牛！明宇！抓住！往那边使劲！”

　　陈排长和赵强将手中的长树枝奋力伸向沼泽缺口方向。王铁牛和李明宇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树枝，借着拉力，拼命向那个方向挣扎挪动。

　　整个过程中，狼群依旧沉默地注视着，没有阻止，也没有协助，仿佛只是冷漠的旁观者。只有那只瘸腿头狼，目光始终落在李明宇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

　　一寸，两寸……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流沙的吸力巨大。王铁牛受伤的脚使不上力，几乎全靠李明宇和陈排长他们拖拽。

　　就在李明宇几乎要脱力，半个身子都快陷入泥沼时，他的脚终于碰到了一块相对坚硬的物体！是埋在水下的树根！

　　“有东西！踩着树根！”李明宇嘶哑地喊道。

　　希望燃起！四人拼尽最后力气，沿着水下隐约的树根和礁石，一点一点，终于艰难地爬出了死亡的沼泽区域，瘫倒在相对坚实的灌木丛边，浑身沾满恶臭的泥浆，剧烈地咳嗽、喘息，如同重获新生。

　　王铁牛的脚踝肿得老高，但命保住了。李明宇手臂被飞镖划伤的地方泡了泥水，火辣辣地疼。小刘依旧昏迷，但胸口还有微弱起伏。

　　陈排长和赵强持枪警惕地转身，望向洼地对面。

　　狼群，还站在那里。瘸腿头狼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特别是看了李明宇一眼，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嗥叫，转身，带着狼群，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浓雾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洼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四人和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它……它们为什么……”王铁牛看着狼群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了后怕和茫然。

　　“不知道。”陈排长喘着粗气，脸色凝重地摇头，“但这地方，比我们想的更邪门。狼不简单，那些武装分子也不简单。”他看向李明宇，“你刚才做了什么？那个布包？”

　　李明宇掏出那个已经湿透的小布包，打开，里面的药粉糊了，但那撮狼粪还保持着原状，散发着淡淡的气味。“是孙福海大爷给的，说关键时刻有用……没想到，真……”

　　陈排长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撮狼粪，没有说话。荒野的智慧，有时候确实超越了常理。

　　“现在怎么办？小刘快不行了，电台也坏了，我们困在这鬼地方……”赵强看着昏迷的小刘，声音沙哑。

　　陈排长站起身，环顾四周浓雾，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不能等死！狼群指的方向，或许是条生路。沿着这个坡往上走，找个高处，看清形势，想办法救小刘，然后……我们必须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带出去！”

　　希望依旧渺茫，但狼群诡异的“放生”，至少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然而，李明宇心中清楚，那只瘸腿头狼最后的凝视，绝非善意那么简单。那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一种基于某种古老规则的、暂时的“放行”。

　　债，还没清。谷里的秘密，也才刚刚揭开一角。他们的逃亡之路，注定布满荆棘。而狼群，在这片迷雾重重的杀局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无人知晓。
　　http://www.hlys.cc/46709/7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