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虎踞群雄·圣宗治下命如弦

　　点头向城主府的叶家修士致意后，没有言语，叶晨打开了那封回信：

　　“叶晨贤侄：

　　叶玄微事之暂且放下，我即刻探查天衍一脉，查敌辨友。

　　叶铮此人，于金谷一脉风评甚佳，可以取信。

　　叶无涯之交易均乃九耀圣宗治下行事，贤侄此番回购之举，甚是妥当。

　　若是莽撞出手，恐遭圣宗执法堂无情镇压，切记圣宗之威。

　　然此前资财恐已被叶无涯取去。

　　事起金谷，当由金谷出资，赎归云栖并诸产业归属青竹一脉。

　　账目已阅，不日遣人携你青竹一脉，押送交割。

　　此间诸事未定，请贤侄谨守城主府业为先，暂避与彼等接触。叶铮之言，可听。

　　保重。

　　叶琳琅”

　　纸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没有出声，叶晨的目光逐行扫过叶琳琅的回信，冰凉的羊皮纸透着隐约的墨香。

　　“金谷一脉出资来回购产业和城池……吗？”叶晨心中震惊。

　　“若是这几大核心产业全部归于青竹一脉……”想到作为城主一年能分到的巨额分红，叶晨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今后灵石、丹药怕是不会断了！

　　但如此一来，金谷一脉在云栖城付出的代价恐怕比收取整个临渊城的收益高出不少。

　　“补偿，或是投资示好……吗？”思绪在脑中闪过，指尖无意识捻过纸角。

　　“而后就是叶铮可用，查明叶玄微是敌是友前不要轻举妄动。”

　　他将信纸无声折拢，收入袖中。

　　“云栖城内，我的……咳咳，叶家五大支柱产业如今被何方势力占据？”

　　他抬眼，看向静立一旁的叶铮。声音恢复平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叶铮略一躬身，语速平稳：“公子明鉴。如今云栖城内城叶家核心产业尽落外姓之手。大型丹堂百草阁、药铺总部回春堂由赵家执掌；神工坊炼器坊是高家的囊中物；万宝楼供给各类材料，已被御虎宗吞下。”

　　他顿了顿，眉头微皱，“至于利润最丰的拍卖行云栖阁，最为棘手，如今已由绣金楼接管。绣金楼在圣宗治下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此刻冲突，无异以卵击石，建议公子此刻静待叶家后续动作。”

　　他言辞谨慎，目光落在叶晨的袖口放信的位置。

　　“绣金楼……金谷一脉承诺出资为青竹一脉回购这些产业……在临渊城叶家都没有将这些关键产业掌握……如今四脉盟约已立，应该不会有假，如今边先承他一个情吧。”心念电转，叶晨点了点头，继续追问。

　　“那万瘴谷相关的营生呢？”

　　“瘴气解毒丹的铺子，专用于防护和租赁的法器店，熟悉谷内路径的向导帮闲，酒馆中能寻到专门结伴出行猎杀谷中妖物的修士，还有几个收购谷中毒物、特殊药材的据点……”

　　叶铮语速稍快，显然对这片区域关注更甚，“如今明面上被御虎宗把持，控制出入的阵法也由他们控制。但万瘴谷为云栖城重要产业，城中各家手都往里伸，汤汤水水各取一份。近来……颇有些不安稳的传闻，似有邪教鬼祟混入，真伪尚未坐实。”

　　“万瘴谷……或许能找到为寂灭苔王当做锚点，解锁新能力的宝物……”

　　叶晨眼中思索之色更浓，再道：“那城中势力明面上的战力如何？”

　　叶铮答得极快，如数家珍：“明面上，高家家主高霆岳与高岳峰俱是筑基。赵家亦是双筑基。那御虎宗宗主本身筑基后期修为，其契约妖虎亦有筑基初期战力，极其危险。绣金楼接管云栖阁的主事，亦是一位筑基中期高手。还有则是……刑堂中九耀圣宗的那一位。”

　　叶晨没有回话，暗自思索道。“若是云栖城仅有这些战力的话……如今城主府大阵与护城大阵皆为我掌控，并不能对我构成威胁。但九耀圣宗……”

　　空气凝滞片刻，只有窗外风过檐角的呜咽。

　　“诸事千头万绪，”叶铮继续开口，“如今最紧要处便是刑堂。九耀圣宗数名弟子坐镇其中，便是高家也不敢轻易染指。为首之人名为寒玄墨，筑基后期修为，为九耀圣宗外门弟子，属于执法堂。其态度，关乎我等在此城能否立足。”

　　“九耀圣宗吗……”叶晨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缓缓起身，袖袍带起一阵微风，“尽管产业是被叶无涯私自出售，但是契约毕竟还在，若是闹到九耀圣宗执法堂，那可……”

　　没有说下去，叶晨目光扫向其余叶家修士开口道。

　　“其余人，守好府衙，不得松懈分毫。”

　　众人肃然领命。

　　他转向叶铮：“你随我去一趟刑堂。”

　　叶铮立刻紧随其后，两人步出城主府大门。

　　刑堂离城主府并不远，而建筑风格迥异。

　　黑色的墙砖砌筑得方方正正，门前两只石狴犴面目狰狞，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门口值岗的两名侍卫，身着制式皮甲，修为已有练气中期。

　　两人眼神冰冷，看到城主令牌时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话。

　　刚刚踏入门槛，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光影扭曲处，一名僧人已然立在院中。

　　他身着灰袍，面容俊朗，眉心一点朱砂红，澄澈的眼眸深处却似有幽潭暗涌。

　　右手一串青玉佛珠捻得飞快，珠子碰撞声细碎如冰粒落地。

　　筑基期的威压笼罩周身，内敛却不容忽视。

　　见到叶晨，他唇角微弯，露出一个近乎温润的笑容，双手合十行了个古怪的半佛门礼。

　　“小僧寒玄墨，”他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恭候叶城主多时了。此等缘分，妙不可言。”

　　他侧身让开道路，玄色袍袖拂过门槛。

　　“还请两位施主随小僧一行。”

　　视线相碰的刹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森冷气息向叶晨探来。

　　他不动声色地步入。

　　寒暄几句，气氛温吞，寒玄墨只谈天气、云栖城的风物，引着他们走向刑堂深处正堂，态度滴水不漏。

　　步行途中，叶晨隐隐感觉到刑堂监狱里，传来道道声嘶力竭的惨叫。

　　不久便到了正堂。

　　正堂明亮而肃穆，弥漫着陈年纸张气味。

　　寒玄墨停在内廊一扇暗沉的屏风前，屏风表面光滑如镜，却不见人影倒映。

　　他指尖点出一道灵光没入屏风。

　　嗡。

　　轻微的波动掠过，屏风表面如同水波轻颤，迅速变得透明，成了单向视窗。

　　里面是刑堂正堂的景象。

　　空旷的大厅，光线从窗外、大门与十数个灯笼照入。

　　光线笼罩下，一方斑驳的黑铁案几后，坐着一名身着暗褐色官服的凡人判官，老态龙钟，眼皮沉重。

　　而正堂边缘站着十数名手持长棍的刑堂衙役。

　　案几前，跪着两人。

　　左边一人，金线绣的墨绿绸缎富贵逼人，身形微胖，跪在那里却像一头暂时匍匐的凶兽，浑身肌肉在绸缎下紧绷着。

　　右边一人，粗布黄衫沾满尘土与可疑的深色污渍。他抖得筛糠一般，背脊几乎贴到地面，手指抠着冰冷的砖缝，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堂上老者一拍惊堂木！

　　声音如同冷铁炸裂，震得人头皮一麻。

　　“下跪何人？报上姓名！”老者声音嘶哑，在肃杀堂内回荡。

　　“小人宇文妙，见过判官大人。”身着绸缎的壮汉率先开口。

　　“小人……小人胡坤……”黄衫人牙关磕碰，额角汗珠滚落。

　　光幕后叶晨默默看着这一幕，暗中思索。

　　“叫我来看这不知所谓的一幕，是警告？是杀鸡儆猴还是另有深意？”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寒玄墨开口道：

　　“待施主看完后，便能知道贫僧，或者——九耀圣宗的态度。”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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