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寒寂终言

　　寒寂的动作停滞了。

　　他那柄蕴含着“万籁俱寂”真意的冰剑，距离龙啸天的咽喉仅有一寸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剑尖上那足以湮灭存在的极致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周身那坚不可摧的“绝对零度”领域，失去了核心意志的支撑，开始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断裂般的“咔嚓”声。原本凝实如玄冰的领域壁垒，此刻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变得透明、脆弱，最终化作点点幽蓝色的冰晶光尘，无声地飘散在空气中。

　　寒寂本人，那具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身躯，也开始从边缘处缓缓崩解。他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那双万古冰封的眸子中，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茫然、困惑、一丝解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龙啸天保持着刺出“炽阳·问心斩”的姿势，白金色的光晕依旧笼罩着他，但光芒已不如最初那般炽烈。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衣背，顺着额角滑落，瞬间在极寒中凝结成冰珠。施展“炽阳魂”并倾尽所有发动那终极的“问心一剑”，对他的魂识和星力都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消耗。此刻，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紧紧锁定着正在消散的寒寂。

　　“你……赢了。”寒寂的声音响起，不再冰冷无情，而是带着一种沙哑和……空洞。仿佛一个沉睡了万年的灵魂，刚刚苏醒，还无法适应这个世界。

　　龙啸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这场胜利，并非力量的碾压，而是信念的碰撞。他摧毁的不是寒寂的身体，而是他那赖以存在的、冰封自我的“道心”。

　　寒寂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望向龙啸天，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更遥远的所在。他的身体崩解的速度加快，已经蔓延至胸膛。

　　“你的‘心’……很温暖。”寒寂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模糊得几乎看不见的、类似“笑”的表情，但这表情在他冰封的脸上显得如此怪异和……悲凉。“我曾以为……那是弱点……”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我追逐永恒……摒弃所有……以为那样……便可超脱……便可……对抗最终的……寂灭……”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记忆的碎片在最后的时刻纷至沓来，“但……我得到的……只是……一片……虚无……比宇宙的热寂……更早到来的……心的死寂……”

　　龙啸天心中震动。寒寂的话，揭示了他追随女皇理念的深层原因——竟也是为了对抗某种终极的恐惧，只是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在他看来是错误的路。

　　就在这时，寒寂仿佛回光返照，目光骤然凝聚，死死盯住龙啸天，用尽最后的力量，说出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小心……女皇陛下……她所追求的‘永恒冰封’……并非……单纯的野心……”

　　寒寂的气息急剧衰弱，身体已消散大半，声音微若蚊蚋，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急切：

　　“她的恐惧……源于……她看到的……‘未来’……那片……吞噬一切的……‘暗潮’……冰封……是她选择的……最后的……堡垒……”

　　话音未落，寒寂的最后一点身躯，彻底化作一缕幽蓝色的寒气，消散在空气中。那柄冰剑也随之碎裂，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很快也化为冰尘。

　　唯有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还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或许……你是对的……有‘心’的刹那……胜过……无‘心’的永恒……”

　　强敌，终于消散。

　　就在寒寂彻底消失的瞬间，龙啸天周身那层白金色的“炽阳魂”光晕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噗——！”

　　龙啸天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尚未落地就已冻成冰晶。他单膝重重跪倒在地，龙吟剑脱手落下，插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极度的虚弱感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之前被压制的伤势全面爆发，体内星力几乎枯竭，魂海也因过度透支而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龙大哥！”

　　“龙兄弟！”

　　一旁，包裹着诺尔和雨沫的冰晶，因为寒寂的消散和领域的崩溃，也开始迅速融化。两人刚一脱困，就看到龙啸天吐血跪地的场景，立刻强忍着自身的僵硬和虚弱，冲了过来。

　　小雪也立刻上前，双手绽放出纯净的白色光芒，按在龙啸天的后背，精纯的治愈星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试图稳定他混乱的气息和严重的伤势。

　　“他怎么样？”诺尔焦急地问道，独眼中充满了担忧。

　　小雪脸色凝重：“星力透支严重，魂识受创，内腑也有震荡。更重要的是，寒寂的极致寒意已经侵入经脉深处，需要时间慢慢驱除。龙大哥需要立刻静养，不能再战了。”

　　欧阳轩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寒寂消散后留下的些许冰晶痕迹，推了推眼镜，沉声道：“我们胜了，但代价巨大。龙兄弟是主力，伤势最重。而且……”他看向控制密室那扇巨大的冰门，“寒寂临死前的话，信息量极大。女皇的动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龙啸天在小雪的搀扶下，艰难地盘膝坐好，吞下几颗欧阳轩递来的珍贵丹药。他闭上眼睛，全力运转仅存的一丝星力疗伤，脑海中却回荡着寒寂最后的话语。

　　“女皇的恐惧……源于她看到的‘未来’？‘暗潮’？‘最后的堡垒’？”龙啸天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似乎暗示，凛霜女皇那灭世般的“永恒冰封”计划，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或许是绝望的缘由。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危机尚未解除。寒寂虽死，但生命熔炉还在运转，冰核还在控制密室内，凛霜女皇的真身不知何时会降临。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走到这里，绝不能半途而废。

　　龙啸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加速恢复。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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