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深渊的凝视

　　无形的精神触角，像贪婪的毒蛇，顺着那妖异的蓝色目光，毫无阻碍地钻进了萧荆的脑海。

　　“传教士”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太熟悉这个过程了。

　　人类的内心，就像是一座充满了裂缝的房子。

　　无论外表粉饰得多么坚固，只要稍微用点力气撬开那扇门，里面藏着的，往往都是最肮脏、最脆弱、也最不堪一击的恐惧。

　　童年的阴影、对死亡的畏惧、失去亲人的痛苦、或者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

　　只要抓住一点，他就能将其无限放大，化作最可怕的梦魇，将对方的灵魂彻底吞噬！

　　“来吧，孩子……”

　　“让我看看，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孤独吗？是被抛弃吗？还是……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

　　他在萧荆的意识世界里，轻车熟路地摸索着，想要寻找那所谓的“弱点”。

　　然而——

　　当他的精神力真正穿透那层表面的意识迷雾，降临到萧荆内心世界的最深处时。

　　“传教士”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预想中的那些恐惧画面并没有出现。

　　没有哭泣的小女孩，没有黑暗的角落，也没有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悲剧。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

　　灰暗。

　　无边无际的、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紧接着，这片灰暗开始翻滚，退去，露出了它掩盖下的——真实。

　　“轰——！！！”

　　一股浓烈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血腥味，瞬间冲垮了“传教士”的嗅觉神经！

　　那不是一个人的血，也不是一百个人的血。

　　那是……亿万生灵的鲜血，汇聚成的海洋！

　　“这是……哪里？”

　　“传教士”的意识体站在那片意识空间里，茫然四顾。

　　天空，是惨淡的暗红色，仿佛被剥了皮的烂肉，悬挂在头顶。

　　大地，是焦黑的废土，寸草不生，只有龟裂的缝隙里，还在冒着绿色的辐射烟雾。

　　风在呼啸。

　　但那风声里，夹杂着的不是落叶的沙沙声，而是无数丧尸饥饿的嘶吼，和人类临死前绝望的哀鸣！

　　“这就是我的世界。”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的废土上空回荡。

　　“传教士”猛地抬头。

　　他看到了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一幕！

　　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山。

　　一座由无数森森白骨、腐烂尸体、和变异兽的残骸堆砌而成的……

　　尸山！

　　而在那尸山的最顶端，在那个离血色天空最近的地方。

　　一个身穿黑色破烂战甲、手持断刃的女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浑身浴血，长发狂舞。

　　脚下踩着的，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狰狞恐怖的“尸王”头颅！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传教士”，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只有无尽的杀戮、冷漠、以及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绝对的——

　　霸道！

　　那不是萧荆。

　　或者是……那是“完全体”的萧荆！

　　那个在末世里挣扎了十年，杀穿了尸潮，斩尽了仇敌，最终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座的——末世女王！

　　“你……你想看我的恐惧？”

　　那个坐在尸山上的女人，缓缓开口。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砸落的陨石，震得“传教士”的意识体摇摇欲坠。

　　“可惜。”

　　“在这里，我才是恐惧本身。”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人类的记忆！”

　　“传教士”惊恐地尖叫起来！

　　他的精神力开始剧烈波动，他试图逃离，试图切断这种连接！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粒尘埃，都充满了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的负面情绪！

　　绝望、饥饿、暴戾、疯狂……

　　这些情绪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他的精神触角，疯狂地反噬过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心理阴影！

　　这是地狱！

　　是真正的、由亿万亡魂构筑而成的——无间地狱！

　　“你想走？”

　　尸山上的女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成为我这王座之下，新的一块……枯骨。”

　　“轰——！”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片血色的天空骤然崩塌！

　　无数只腐烂的手臂从地下伸出，抓住了“传教士”的双腿！

　　那铺天盖地的尸潮，如同黑色的海啸，朝着他疯狂地扑来！

　　“啊————！！！！”

　　现实世界。

　　钟楼顶层的机械室里。

　　一声凄厉到极点、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惨叫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这惨叫声不是来自萧荆。

　　而是来自那个一直优雅自信、自诩为“上帝”的——“传教士”！

　　“砰！”

　　他手中的红酒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殷红的酒液溅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像一滩刺目的血迹。

　　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部！

　　“我的眼睛！我的头！啊啊啊啊！！！”

　　他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在地上疯狂地打滚！

　　两行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他那紧闭的眼角，疯狂地涌出！

　　那是精神力被强行震碎、反噬大脑所造成的——七窍流血！

　　他引以为傲的“神之凝视”，在面对萧荆那庞大、恐怖、且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末世记忆时，就像是一只妄图吞噬大象的蚂蚁，瞬间就被撑爆了！

　　他想看深渊。

　　却不知道，深渊里藏着的，是一头能吃人的恶魔！

　　随着“传教士”的精神崩溃，那种笼罩在周围的高频精神震荡也瞬间消失。

　　“呼……呼……”

　　单膝跪地的贺云屹，只觉得大脑猛地一松，那种令人窒息的眩晕感潮水般退去。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只见萧荆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明得可怕。

　　她冷冷地看着那个在地上痛苦哀嚎、已经彻底变成了疯子的男人，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然后，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传教士”的面前。

　　军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那破碎的神经上。

　　“我说过。”

　　萧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我的地狱……”

　　她弯下腰，伸出手，一把揪住“传教士”的衣领，强迫他抬起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你，承受不起。”

　　“魔……魔鬼……你是魔鬼……”

　　“传教士”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他那双原本妖异的蓝眼睛此刻已经充满了血丝和涣散，看着萧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这世间最恐怖的怪物。

　　他在颤抖。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遏制的恐惧。

　　他这辈子催眠过无数人，见过无数人内心的黑暗。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宏大、又如此令人绝望的黑暗！

　　那不是一个人的恶。

　　那是一个世界的死亡！

　　“比起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算计人心的老鼠。”

　　萧荆松开手，任由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回地上。

　　她从腰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魔鬼这个称呼，对我来说……”

　　“——是赞美。”

　　反杀！

　　彻彻底底的精神反杀！

　　在这场没有硝烟、却比刀剑更加凶险的灵魂对决中。

　　萧荆凭借着她在末世炼狱中磨砺出的、坚不可摧的强大精神内核，直接震碎了反派的精神攻击！

　　爽！

　　太爽了！

　　贺云屹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一直知道萧荆很强。

　　但他没想到，她的内心，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那是一种，连“上帝”都无法审判的、独属于她的——绝对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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