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平衡场

　　凌晨两点十七分，行政楼前的风像刀片似的刮人。

　　王昊缩了缩脖子，把作战服领子往上拉了拉，眼睛一直盯着李建军。

　　老头站在台阶中央，保温杯已经收进了外挂腰包，双手空着，掌心朝上缓缓抬起。

　　他没说话，但那股沉甸甸的气息压得人不敢出声。

　　甄尧学站在后门阴影里，手指在探测器屏幕上快速滑动。数据流刷得飞快，突然停住，力场频率同步成功。

　　“开始了。”他低声说。

　　李建军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明显。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像是被镀了层金。

　　两道淡金色的光从他掌心溢出，不刺眼，却稳得吓人。光纹像水波一样向外扩散，贴着地面爬行，碰到墙根就顺着往上攀，整栋行政楼像是被套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

　　赵宇死死盯着手里的能耗表，指针一开始轻微抖动，随后稳定在绿色区间。

　　“力场成型，能量波动正常。”他松了口气，“比模拟值还低0.3个单位。”

　　苏如烟站在一楼大厅玻璃门内侧，伸手摸了摸空气。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她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阻力感，像隔着一层橡胶膜看世界。

　　“屏蔽效应生效了。”她说，“外面的声音都变了。”

　　确实。远处操场的风声听上去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剩下闷闷的呼啸。

　　路灯的光打在力场上，边缘泛起淡淡的金晕，像是给整栋楼镶了道边。

　　李建军站着没动，可额角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王昊往前走了两步，却被甄尧学一把拽住。

　　“别打扰他。”甄尧学眼神紧锁李建军，“平衡场启动前三十秒最关键，外界干扰可能引发反噬。”

　　王昊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停下脚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楼内的监控灯开始规律闪烁。

　　赵宇守在二楼转角的设备箱旁，一边盯表一边记数：“四十七、四十八……还有一分十三秒满两分钟，系统自检完成。”

　　“两小时。”李建军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这玩意儿我撑不了太久。两小时后力场会自己崩，你们抓紧。”

　　“您扛得住吗？”王昊问。

　　李建军扯了下嘴角，“扛不住也得扛。这是我的活。”

　　他说完，又往嘴里塞了根能量棒，嚼了两口，顺势把包装纸塞进裤兜。

　　甄尧学看了眼探测器，确认力场结构完整，转身走向后门埋伏点。路过王昊时低声说了句：“三楼收纳袋检查过了吗？”

　　“查了三遍。”王昊拍了拍腰间的收纳袋，“热源模块我也调成了低频释放，不会惊动它。”

　　“好。”甄尧学点头，“等信号一响，你就往通风井方向靠，但别进管道。万一它往下钻，你得在出口等着收。”

　　“明白。”

　　苏如烟这时已经退到档案室门口，手里捏着一枚老旧铜钱。那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回溯媒介，表面刻着清代年号。她把它放在地板上，脚尖轻轻碰了一下。

　　一瞬间，眼前的空气扭曲了一瞬。

　　她看见三天前的画面：一个模糊身影蹲在配电房角落，手里拿着某种金属装置，正在往墙上钻孔。

　　画面一闪而过。

　　她收回异能，额头有点发凉。“它来过不止一次。”她抬头对甄尧学说，“至少三次。每次都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那就没跑。”甄尧学眼神一凝，“它习惯这个时间段活动。”

　　赵宇这时翻开了账本，在最新一页写下：“预计行动时长：117分钟。风险津贴系数上调至1.。晶核预支额度申请已提交，待批。”

　　“你画这么多0干什么？”甄尧学看着他。

　　“这页快满了，我直接写满，”说着，他抬头问李建军：“报销流程走绿色通道的话，明天能到账吗？”

　　“能。”李建军答得干脆，“我已经跟后勤打了招呼，只要任务结束，凭证一交，立刻放款。”

　　赵宇这才合上本子，长出一口气。

　　五个人的位置已经全部落定。李建军在外掌控全局，甄尧学守后门，王昊在一楼随时准备支援三楼，赵宇在二楼控设备，苏如烟在一楼东侧做信息预警。

　　静默降临……

　　没人再说话，只有检测仪每隔三十秒发出一次轻微的“滴”声。

　　王昊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温度计，显示体内核心温度36.8度。他悄悄把暖手宝从口袋里掏出来握了一会儿，又塞回去。

　　冷是其次，关键是不能让身体反应变慢。

　　李建军站在原地，双手仍维持着展开姿势，但肩膀的线条比刚才绷得更紧了些。他喝了口水。

　　“还有多久？”他问赵宇。

　　“一百一十二分钟。”赵宇报时，“按计划，现在进入静默等待阶段。”

　　李建军点点头，重新闭眼调整呼吸。

　　淡金色的力场依旧稳定覆盖着整栋楼，像一层看不见的皮肤。

　　王昊耳朵一动。

　　“等等。”他小声说，“通风井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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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绷直了神经。

　　甄尧学立刻调高探测器灵敏度，屏幕上的波形图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错觉。”他说，“可能是风压变化。”

　　苏如烟摇头，“不对。我刚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时间扰动，就在地下三层附近。”

　　赵宇马上去看能耗表，数值没变。

　　“如果是它，为什么不动？”他皱眉，“我们布了这么多陷阱，按理说它该避开才对。”

　　甄尧学盯着白板上的结构图，忽然想到什么。

　　“除非……它不知道我们在等它。”

　　“或者，”李建军睁开眼，声音低沉，“它根本不在乎。”

　　这话一出，空气更冷了几分。

　　王昊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收纳袋，确认封口锁死。他想起昨晚做的那些能量棒，特意给李建军加了缓释层，就是怕他撑不住。

　　现在看来，不是多虑。

　　李建军的手指微微抽了一下，很快被他压住。他自己知道，肌肉已经开始发酸。

　　这种级别的力场，年轻时能撑三小时。现在老了，加上前阵子执行任务留下的旧伤，两小时已经是极限。

　　他没告诉别人。

　　说了也没用。这时候换人，整个防御体系就得重来一遍，风险更大。

　　他只能……撑！

　　甄尧学察觉到他的状态，走过来低声道：“您要是不舒服，提前说一声，我们随时可以调整节奏。”

　　李建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们年轻人，总以为S级有多厉害。其实啊，也就是个体力活。”

　　“可您还在干。”

　　“因为有人信我站这儿。”他说完，重新抬手，掌心再次亮起微光，补了一道力场加固层。

　　金光流动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一点。

　　但终究还是稳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凌晨两点整。

　　赵宇盯着表盘，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苏如烟蹲下身，指尖再次触碰铜钱。

　　王昊屏住呼吸，手搭在收纳袋拉链上。

　　甄尧学按下探测器上的锁定键，红灯亮起。

　　李建军站在楼前，双臂展开，淡金色的光幕笼罩四方。

　　整栋行政楼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然后，一楼西侧的通风口铁栅栏，轻轻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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