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暗中的心跳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苏晚晴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以及洞穴深处那单调、冰冷、仿佛永无止境的滴水声。

　　每一滴落下，都像敲在陈飞紧绷的神经上。

　　“信息…发出去了吗？” 这个念头成了他仅存的锚点，在绝望的深海里苦苦支撑。

　　手机冰冷的残骸紧贴着他的胸口，像一块失去生命的石头。

　　他一遍遍在脑中回放输入的文字，祈祷那微弱的信号已将求救的讯息送达彼岸。

　　吴啸天用命换来的情报，绝不能沉没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怀中的苏晚晴像一片被寒霜打透的落叶，体温在冰冷与滚烫的夹缝中危险地徘徊。

　　她的意识彻底沉沦，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痛苦的呓语，是陈飞名字的碎片。

　　每一次微弱的抽动，都让陈飞的心脏揪紧一分。

　　他只能徒劳地将她抱得更紧，用自己同样湿冷的身躯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她滚烫的额头和冰冷的手。

　　“撑住…晚晴…救援…很快就来了…” 他低语着，声音在狭窄的洞穴里干涩地回荡，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救援？真的会来吗？那传说中的匿名通道是否真实存在？对方能否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识别出这条绝境中的呼救？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不起的敌人。

　　洞外，雨声似乎小了些，但并未停歇。追兵的声音消失了片刻，但陈飞丝毫不敢放松。

　　老周和他手下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猎犬，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可能正在溪流下游布控，或者寻找工具强行渡河，甚至…在探索洞穴的其他入口？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侧耳倾听，除了水滴声，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但绝非自然的声音，从洞穴入口的方向传来！

　　像是湿滑的靴子踩踏在碎石上的摩擦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洞穴中被无限放大！

　　陈飞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铁！

　　他轻轻将苏晚晴放平在相对干燥的岩石凹陷处，自己则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贴向声音来源方向的岩壁，手中紧紧攥着从农屋里随手捡起的一根锈蚀断裂的钢筋——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脚步声！不止一个！非常谨慎，带着试探，正在缓缓深入！

　　手电光柱微弱的光晕开始在曲折的洞穴通道壁上晃动、跳跃，如同鬼魅的眼睛！

　　“妈的，这鬼地方真深…” 一个压低的、带着烦躁的男声传来，是老周手下之一！

　　“闭嘴！仔细找！血迹到溪边就没了，肯定钻洞里了！老板要活的…尤其是那个U盘！” 这是老周那阴鸷冰冷的声音，即使在刻意压低，也带着令人心悸的残忍。

　　光柱扫过陈飞刚刚藏身的角落，照亮了湿漉漉的脚印和草屑。

　　追兵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米了！拐过一个弯角就能直接暴露在强光之下！

　　陈飞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苏晚晴模糊的轮廓，眼中闪过决绝。

　　他绝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引开他们！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就在光柱即将扫到他藏身的岩壁凸起时，陈飞猛地将手中一块碎石朝着洞穴更深、更黑暗的岔道方向狠狠掷去！

　　“啪嗒！” 石块撞击岩壁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边！” 老周厉喝一声，光柱瞬间转向岔道深处！“追！小心点，那小子狡猾！”

　　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迅速朝着错误的方向追去，声音渐渐被洞穴的曲折吞没。

　　陈飞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本就湿冷的后背。

　　暂时引开了！但这争取来的时间极其有限！一旦他们发现岔道是死路，或者没有踪迹，立刻就会折返，进行更仔细的搜索！他和苏晚晴藏身的地方，根本经不起细查！

　　怎么办？向洞穴更深处逃？那里黑暗更浓，地形未知，可能充满危险（塌方、深坑、毒气？），拖着昏迷的苏晚晴，无异于自杀。

　　留下？坐以待毙？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手机没电，信号渺茫，苏晚晴危在旦夕，追兵近在咫尺…他感觉自己正被黑暗一点点碾碎。

　　“滴答…滴答…” 洞穴深处的水滴声，此刻听起来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就在陈飞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黑暗压垮时，一种极其微弱、却迥异于水滴声的震动感，突然从脚下深处传来！

　　嗡…嗡…嗡…

　　非常轻微，带着稳定的节奏，如同大地深处缓慢搏动的心脏。

　　这不是地质活动！这更像是…某种大型机械运转时传递到岩层的基础震动？陈飞猛地趴下，耳朵紧贴冰冷潮湿的地面。

　　嗡…嗡…嗡…

　　更清晰了！稳定、低沉，带着工业的力量感！而且…似乎是从斜下方传来的！

　　这个废弃的化工厂区域，地下除了那个已经被炸毁的“幽灵工厂”，难道还有别的设施？

　　吴啸天的图谱并未标注！是张总的另一个巢穴？还是…别的？

　　希望的火苗，在绝境中总是带着致命的诱惑。

　　无论那是什么，有震动意味着空间，意味着通道，甚至可能意味着…出路？

　　身后的黑暗中，追兵搜索的动静似乎有折返的迹象！不能再犹豫了！

　　陈飞咬紧牙关，背起苏晚晴。她的身体似乎又轻了些，这让他心头发慌。

　　他循着那微弱震动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向洞穴更深处、更倾斜的下方爬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在绝对的黑暗中，用脚试探，用手摸索，如同盲人行走在悬崖边缘。

　　湿滑的岩石，嶙峋的凸起，深不见底的裂缝…每一次落脚都可能万劫不复。

　　震动感时强时弱，指引着方向。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石缝。

　　震动感正是从石缝的另一边传来，还隐约夹杂着一种沉闷的、有规律的气流声——像是大型通风系统的声音！

　　石缝很窄，布满尖锐的棱角。

　　陈飞先将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托过去，自己再艰难地挤过，衣服被刮破，皮肤被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穿过石缝，空间豁然开阔了一些，但依然黑暗。震动感和气流声更加明显。

　　陈飞摸索着前进，脚下似乎踩到了某种规则的金属网格。

　　他蹲下身，用手触摸。

　　是格栅！通风管道的格栅！震动和气流正是从格栅下方传来！

　　他用力摇晃格栅，锈蚀严重，但似乎并未焊死。

　　他拔出那根锈蚀的钢筋，插入格栅边缘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撬动！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黑暗中响起。

　　“咔！” 一声脆响，固定螺栓断裂！

　　陈飞用力一掀，沉重的格栅被掀开，一股带着浓重机油味和微弱电流臭氧味的、强劲而温热的上升气流扑面而来！

　　下方，不再是漆黑一片！

　　微弱的光芒从下方透上来，照亮了垂直向下、布满油污的巨大通风管道内壁。

　　管道深不见底，但隐约能看到下方很远的地方，有明亮的、稳定的灯光！

　　机器的轰鸣声和隐约的人声顺着管道传上来，虽然模糊，却无比真实！

　　这不是废弃之地！这地下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个仍在运作的庞大空间！

　　陈飞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福？是祸？是张总的另一个秘密基地？还是…意想不到的转机？

　　他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黑暗，追兵的手电光似乎已经隐约可见！没有退路了！

　　他迅速将钢筋卡在管道边缘，撕下自己破烂的衬衣，结成简陋的绳索，一端系在钢筋上，另一端紧紧绑在自己和苏晚晴腰间。

　　“晚晴，抓紧我！我们跳！” 陈飞在她耳边低吼，尽管知道她可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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