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铁翼阴影

　　黑石峒的天空，第一次被不属于自己的引擎声撕裂。

　　低沉而压抑的轰鸣自西南方向传来，由远及近，如同死神沉重的呼吸，压在每个抬头望天的人心头。

　　两架涂着缅甸空军标志的，英制喷火式战斗轰炸机。

　　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鹰，掠过群山。

　　在黑石峒上空盘旋，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空袭！隐蔽——！”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山谷。

　　所有人员瞬间扑向最近的防炮洞、掩体，或是直接卧倒在沟壑之中。

　　兵工厂的炉火被紧急熄灭，整个基地仿佛瞬间死去。

　　林凡站在指挥部的加固观察哨里，举着望远镜，脸色冰冷如铁。

　　他最担忧的、来自现代战争的降维打击，终于来了。

　　“高度约一千五百米，正在寻找目标……”

　　身旁的陈剑语速极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铁锤在下面的阵地上急得跳脚，却毫无办法。

　　他的龙啸-II型机炮射高远远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机耀武扬威。

　　第一架喷火机头猛地下俯，发出刺耳的尖啸！

　　“投弹了！”

　　咻——！！！

　　一枚黑点从机翼下脱离，带着死亡的呼啸，径直落向兵工厂所在的区域！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中炸开！

　　大地剧烈颤抖，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指挥部都感到了震动。

　　“命中三号车间外围！

　　部分设备受损，暂无人员伤亡！”

　　步话机里传来韩德胜强作镇定的报告声，背景是剧烈的咳嗽和嘈杂的呼喊。

　　林凡的拳头猛地攥紧，骨节发白。

　　第二架喷火紧跟着俯冲而下，机翼下的机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犁耙一般，狠狠扫过一片刚刚开辟的菜地和临时营房。

　　打得泥土飞溅，木屑纷飞。

　　两架飞机似乎满意于这次威慑性的攻击，在空中盘旋一圈。

　　耀武扬威般地摇了摇机翼，这才转向西南，轰鸣着离去。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片刻，随即被伤员痛苦的呻吟和救火的呼喊打破。

　　“抢救伤员！扑灭余火！检查损失！”

　　林凡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出，冷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压抑。

　　他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山谷。这只是开始。

　　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止两架，投下的炸弹也不会再偏离目标。

　　“王铁锤！”林凡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到！支队长！”王铁锤的声音带着羞愧和愤怒。

　　“我给你三天时间！

　　把你那门龙啸机炮，给我架到北面鹰嘴崖的最高点！

　　射高不够，就给我把炮座垫高！

　　我要看到它能够到天上去！

　　三天后，如果还有飞机敢这么低飞，我要看到它被打下来！”

　　“是打不下来，我王铁锤跳崖！”

　　王铁锤嘶吼着，转身就跑，带着一帮工匠和士兵疯狂地冲向仓库。

　　“陈剑！”

　　“到！”

　　“动用所有监听设备，给我盯死缅军机场和指挥部的通讯！

　　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次起飞的时间、架次、挂载！

　　哪怕只能提前十分钟预警，也能救下无数条命！”

　　“明白！”

　　“韩德胜！

　　加固所有重要设施顶棚，挖掘更多、更深的防空洞，特别是兵工厂和医院！

　　以后，头顶的威胁将是常态！”

　　“是！”

　　整个黑石峒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恐惧化为了更强烈的求生欲和愤怒。

　　就在这片混乱和紧张之中，那部专属于宋文渊的步话机，再次传来了信号。

　　这一次，宋文渊的声音里少了往日的慵懒和戏谑，多了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正式。

　　“林队长，听说你那里刚才很热闹？”他的开场白依旧带着试探。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平淡：

　　“托你们的福，缅甸空军替你们表达了问候。

　　宋先生这次，不只是来关心我的屋顶漏不漏风吧？”

　　步话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

　　“林队长，明人不说暗话。

　　你展现出的韧性和价值，已经超出了我的评估权限和能调动的资源上限。”

　　宋文渊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我的朋友们对你最近的处境和表现非常关注。

　　他们认为，是时候进行更高级别的、更坦诚的对话了。”

　　林凡目光一凝：“更高级别？”

　　“是的。

　　一位来自华盛顿的特别顾问，威廉姆斯先生，将代表更广泛的朋友利益。

　　在七十二小时后，经由我提供的安全通道，抵达你的控制区。

　　他希望与你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会谈。”

　　华盛顿、特别顾问。

　　这两个词，让指挥部里所有听到通话内容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意味着，林凡这个名字，已经真正摆上了美国最高决策层的桌面。

　　“威廉姆斯先生能带来什么？”林凡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他能带来的，是你无法想象的支持。

　　以及……你无法承受的后果，如果你拒绝合作的话。”

　　宋文渊的语气带着丝毋庸置疑的压力，“他可以决定是为你提供，足以对抗缅甸空军的防空武器，还是……

　　坐视下一次空袭将你的兵工厂彻底抹掉。

　　他可以决定是为你开辟一条直通太平洋司令部的物资通道，还是……

　　彻底切断你所有的外援。”

　　赤裸裸的威逼利诱，来自更高层级的、更冷酷的权力。

　　林凡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在忙碌抢救和加固的人们，看了一眼远处正指挥将重机枪抬上鹰嘴崖的王铁锤。

　　“时间，地点。”

　　林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和具体地点，我会在确保安全后通知你。

　　林队长，请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次会面，将决定……一切。”宋文渊说完，结束了通话。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林凡。

　　来自地面的威胁尚未解除，来自空中的打击已然降临。

　　而现在，一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来自大洋彼岸的庞然大物，即将把它的触角，直接伸到这缅北的深山之中。

　　林凡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压力如山。

　　但他眼中，却闪烁起一种极度危险而又兴奋的光芒。

　　“终于……来了点像样的对手了。”

　　他抬起头，看向陈剑和韩德胜：

　　“听到了？最高级别警戒。

　　清理出一间安全的会客室。准备迎接我们的……贵客。”

　　风暴，已不再局限于缅北的天空。

　　真正的风眼，正在从太平洋的另一端，缓缓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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