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风送别入尘烟

　　徐璇南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祭坛的石面上，溅起细小的尘埃。他这才发现，原来悲伤到了极致，是会带着笑的。“都刻好了，就放在藏经阁第三层，你们当年用过的那张案几上。”

　　“那就好。”赵飞的身影在金光中愈发清晰，他抬手按在云镜上，仿佛想穿过云层再拍一次徐璇南的肩膀，“师兄，记住我们为啥学剑。不是为了斩妖除魔的威风，是为了护着那些像清月一样，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的人，而保护世间苍生，保护需要的人，让他们不受欺负，扫尽天下不平世，让世间在没不平事，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王清月点点头，粉裙在云气中轻轻摆动，像朵随时会飘向天际的花。“我们在天上看着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温柔，带着种超越轮回的笃定，“看着蜀山的剑光照亮更多的地方，看着你说的‘不一样的蜀山’长起来。”

　　云镜中的金光越来越盛，赵飞和王清月的身影渐渐与光融为一体。他们最后望了一眼徐璇南，然后手牵着手，转身走向云海深处。赵飞的木剑穗子和王清月的茶花在光中轻轻晃动，像两颗结伴远行的星子。

　　“我们会在天上护着你。”他们的声音顺着云气飘下来，带着山风的清冽，带着茶花的甜香，“师兄，保重。”

　　云层“哗啦”一声恢复了翻涌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光与影的幻梦。可徐璇南知道那不是幻梦——他袖袋里那枚赵飞送的平安扣，此刻正发烫，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

　　“看到了？”济公把最后一口野果扔进嘴里，核子随手一扔，正好落在那只小甲虫面前，吓得它赶紧缩了缩脖子，“看到了。”

　　徐璇南望着云海，突然对着天际深深一揖。道袍的下摆扫过祭坛的石缝，带起片被硝烟熏黄的落叶，那叶子打着旋儿飞向空中，像在替他回应云端的牵挂。“多谢圣僧。”

　　四位长老也跟着行礼，仙剑的剑鞘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新生的希望伴奏。蜀山的弟子们不知何时也围了过来，年轻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惊惧，只剩下对未来的笃定——就像当年的赵飞和王清月，握着木剑站在蜀山的石阶上，望着初升的太阳。

　　“阿弥陀佛。”济公合掌，破蒲扇在胸前轻轻一晃，扇面上的佛光突然大盛，将整个龙虎山笼罩其中。那些残留的魔气在佛光中尖叫着消散，祭坛上的符文褪尽了血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质，像位卸下重负的老者，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模样。“总算功德圆满。”

　　他望着渐渐清明的天空，蓝得像块刚被泉水洗过的琉璃。远处的村落传来鸡鸣，炊烟在晨雾中袅袅升起，混着山野的花香，漫过龙虎山的每道山脊。“这世间，又能太平些日子了。”

　　徐璇南走上前，郑重地对济公行了个蜀山最高的礼节：“大恩不言谢。圣僧若有需蜀山之处，纵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别别别圣僧，圣僧的叫我，我压力很大。”济公摆摆手，破蒲扇差点拍在徐璇南的道冠上，“和尚我最怕麻烦。你们把蜀山管好，比啥都强。”他转身看向陈亮和白雪，“走了，回灵隐寺去了。”

　　陈亮刚要应声，突然想起什么，伏魔剑往地上一顿：“师父！您还没说，白灵……”

　　“她好得很。”济公的声音已经飘出老远，破袈裟的下摆像只黑色的大鸟，正掠过香炉峰的新松，“刚才那云海，她托风送了片桃花瓣过来，你剑穗上缠着呢。”

　　陈亮低头一看，果然见红绸带上沾着片小小的桃花瓣，粉得像抹朝霞。他心头一暖，刚要追上去，却被白雪拉住了。

　　“你看。”白雪指着济公消失的方向，晨光中，那道破落的身影正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跑，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根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摇晃晃，像个得了趣的孩子。

　　“圣僧这是……”徐璇南有些发愣。

　　“圣僧呀，是怕我们谢个没完。”白雪笑着，修罗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冰棱融化后的水珠洒在地上，竟长出棵小小的绿芽，“走吧，徐掌门我们也告辞了。”

　　随后和陈亮，快步追了上去。伏魔剑的嗡鸣和修罗剑的轻吟混在一起，像支轻快的歌，追着济公的背影，消失在龙虎山的晨雾里。

　　徐璇南站在祭坛上，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又望了望云端。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身上织成件金色的袈裟，袖袋里的平安扣渐渐凉了下来，却在心底留下了永不熄灭的暖。

　　“弟子们。”他转过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回山。”

　　四位长老齐声应和，仙剑出鞘的脆响惊起群山雀，扑棱棱地飞向云端，像是要去给赵飞和王清月报信——蜀山的人，要回家了。

　　祭坛上的小甲虫终于爬到了阳光里，它抖了抖翅膀，突然展开鞘翅飞了起来，绕着那棵白雪无意间催生的绿芽转了三圈，然后朝着蜀山的方向飞去。仿佛在说：你看，连虫子都知道，哪里有光，哪里就是方向。

　　山风掠过龙虎山的每道沟壑，带着云海的潮气，带着野果的清香，带着新松的嫩味，漫向人间。那些在战乱中失去家园的生灵，那些被魔气惊扰的草木，都在这风中缓缓舒展，像幅被重新晕染的画，渐渐露出鲜活的底色。

　　而在遥远的灵隐寺，白灵正坐在窗前，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片花瓣被风卷着，落在她摊开的掌心。她笑着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爹爹要回来了。”

　　掌心的花瓣突然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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