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水河畔的疑云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江蓠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目光聚焦在代表黑水河上游那片崎岖山地的小旗上。

　　张嶂、忠戟等几位核心将领肃立一旁。

　　“苏姑娘，你来了。”

　　江蓠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沙盘上一处标记点

　　“斥候小队在鬼见愁峡谷下游三里处，发现黑水河支流异常。

　　河水颜色深浊，散发异味，岸边有大量鱼虾尸体，且……两名斥候在靠近探查后，出现头晕、恶心之症，其中一人手臂接触河水处已泛起红疹。”

　　苏芷心中一沉。

　　这症状，与之前北狄使用的蚀灵毒引发的初期反应有相似之处，但似乎又有所不同，更偏向于某种腐蚀性或污染性伤害。

　　“可有取样？”苏芷立刻问道。

　　“已用皮囊取回部分河水，正在帐外。”江蓠示意亲兵将水囊呈上。

　　苏芷接过水囊，没有贸然打开，而是先仔细观察皮囊外壁，未见明显腐蚀。她小心地解开系绳，凑近袋口，用手轻轻扇闻。

　　一股刺鼻的、类似硫磺混合着腐烂物质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不是纯粹的生物毒素……”

　　苏芷喃喃自语，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由透明玉石磨制的简易放大镜和一根银簪，沾取少许水滴观察。

　　水质浑浊，含有大量悬浮颗粒，银簪接触后未见明显变黑，排除了常见重金属剧毒的可能。

　　“将军，我需要立刻检验这水样，并亲自去现场查看。”

　　苏芷抬头，

　　“仅凭症状描述和初步观察，无法确定污染源和具体危害。若是北狄遗留的毒物，必须尽快查明性质，制定应对之策，防止其污染下游水源，危及关隘。”

　　江蓠看着她专注而沉静的面容，

　　“可。忠戟，点一队精锐，护送苏医官前往。

　　张嶂，加派斥候，扩大鬼见愁峡谷周边搜索范围，务必小心，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不得冒进。”

　　“末将领命！”忠戟与张嶂齐声应道。

　　“我也同去。”江蓠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需亲临判断局势。”

　　有江蓠在场，许多决策和资源调配会更为迅速。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之际，帐外传来通报，四皇子紫艽求见。

　　紫艽步入大帐，

　　“江将军，听闻黑水河出现异常？可有本王能效劳之处？”他的目光扫过苏芷手中的水囊和桌上的沙盘。

　　江蓠简要将情况说明。

　　紫艽听后，面色凝重：

　　“竟有此事？北狄狼子野心，败退之余，竟还留下如此恶毒后手！

　　将军与苏医官亲赴险地，务必小心。本王随行恐添麻烦，便在关内静候佳音，若有需要，可随时调动本王带来的随行御医及物资。”

　　他的表态合情合理，既表达了支持，又未过度干涉军务。

　　然而，苏芷却感觉到，紫艽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探究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些。

　　片刻后，一支精悍的小队护送着江蓠与苏芷，离开云霞关，向着西北方向的鬼见愁峡谷疾驰而去。

　　越靠近黑水河上游，空气中的异味便越发明显。

　　原本应该清澈的山涧溪流，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岸边植被出现不同程度的枯萎发黄现象。

　　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动物的尸体，死状凄惨。

　　到达斥候描述的河段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一段约百米长的河道，河水呈现出一种暗褐色，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泡沫和大量翻着白肚皮的鱼。

　　苏芷示意众人停在安全距离外，她与江蓠、忠戟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是这里。”忠戟指着前方，“那两名兄弟就是在此处探查后不适的。”

　　苏芷戴上自制的加厚棉布口罩，取出更多的工具：几个干净的瓷瓶、长柄木勺、一叠吸水性强的草纸。

　　她先用木勺采集不同位置的水样，分别装入瓷瓶密封。

　　然后，她用镊子夹起岸边一片枯死的草叶，仔细观察其病变特征。

　　“将军，你看这里。”

　　苏芷指向河边一片湿润的泥土，那里有几个模糊的、非马蹄非人足的印记，边缘不规则，似乎拖着什么重物，“像是某种容器拖拽留下的痕迹。”

　　江蓠蹲下身，仔细查看，眼神锐利：“他们在此倾倒过东西。”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陡峭的崖壁，“鬼见愁峡谷地势险要，人迹罕至，确是隐匿行踪、处理秽物的理想地点。”

　　苏芷站起身，目光投向浑浊的河水，眉头紧锁：

　　“不是简单的毒药倾倒。

　　这水的性状……更像是由某种矿物渗出或冶炼废料污染所致。

　　气味刺鼻，腐蚀性明显，对水生生物和沿岸植被杀伤力极大，但似乎……不像蚀灵毒那样具备强烈的空气传播性和生物毒性。”

　　她顿了顿，说出自己的初步判断，“这或许不是针对我军的直接攻击，更像是……仓促间废弃某个临时据点或处理某种废料时，造成的污染泄露。”

　　江蓠眼中寒光一闪：

　　“你的意思是，北狄，或者那个黑袍人，可能曾在这附近，利用某种矿物，进行过我们未知的活动？”

　　“极有可能。”

　　苏芷点头，她想起黑袍人那神出鬼没的毒术，以及凌霜提及的、可能与毒术相关的稀有矿物，“需要找到污染源头，才能确定。”

　　她回到马匹旁，从行囊中取出一个较小的皮囊，里面是她利用边关能找到的材料，参照现代酸碱指示剂原理，粗略萃取的几种植物汁液混合剂。

　　她将一滴试剂滴入取回的水样中，仔细观察颜色的变化。

　　“偏强酸性……”苏芷喃喃道，这进一步佐证了她的矿物污染猜想。

　　就在此时，负责在周边警戒的忠戟发出低呼：“将军，苏医官！这边有发现！”

　　众人循声赶去，在距离河岸不远的一处隐蔽石缝后，忠戟发现了半截被遗弃的、材质特殊的黑色瓦罐碎片，旁边散落着一些同样呈现暗褐色的、质地酥松的矿石碎块。

　　苏芷小心地拾起一块矿石碎片，入手微沉，表面有蜂窝状孔洞，散发着与河水类似的刺鼻气味。

　　她用随身小刀刮下少许粉末，放在鼻尖再次确认。

　　“就是它。”

　　苏芷肯定地说，“这种矿石是主要污染源。只是不知，北狄收集或炼制此物，究竟意欲何为？”

　　江蓠接过矿石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望向峡谷深处，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忠戟，标记此地，收集所有可疑物品。苏芷，我们立刻回关。必须尽快分析出此物特性，并严密监控黑水河下游水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冰冷：“看来，黑袍人留给我们的礼物，不止是战场上的毒雾那么简单。他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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