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遭遇敌袭

　　尽管皇子已平安归来，但关内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北狄人竟敢在距离关城如此之近的地方伏击皇子，其嚣张与谋划，令人心惊。

　　江蓠连夜加强了所有方向的警戒，巡逻队增加了数倍，关墙上灯火通明，弩机旁时刻守着眼神锐利的士兵。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紫姝公主所在的行辕，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紧张。

　　随行的宫人们惶惶不安，反倒是紫姝，在经过最初的惊慌后，迅速镇定了下来。

　　她想起了落鹰涧的惨败，想起了伤兵营里的鲜血，想起了皇兄归来时那一身的狼狈与沉痛，更想起了……

　　那个总是沉默却可靠的身影。

　　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使唤宫女，自己动手将一些紧要的、皇兄赏赐的珠宝细软打了个小包裹放在手边，又检查了门窗是否牢固。

　　做完这些，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被火把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关墙，心中没有太多恐惧。

　　夜色渐深，关外偶尔传来战马的嘶鸣和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

　　突然！

　　“敌袭——！西面关墙！警讯！”

　　凄厉的呼喊声和急促的锣声猛地划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以及火箭划破夜空带起的呼啸声！

　　北狄人竟然真的夜袭了！

　　而且听动静，规模不小！

　　行辕内瞬间乱作一团！宫人们吓得尖叫失措，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闭嘴！都安静！”

　　紫姝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暂时压下了混乱。

　　她强自镇定，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几乎在警讯传来的同一时间，行辕的大门被砰地撞开，一道高大挺拔、披坚持锐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正是副将忠戟！

　　他显然是从关墙防线直接赶来的，玄色铠甲上还沾着烟尘，额角带着汗迹，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锐利而冰冷。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宫人，最终定格在站在窗边、脸色发白的紫姝身上。

　　“公主殿下！关墙遇袭，此地虽非前沿，亦不安全！末将奉命护卫殿下，请随末将移步至中军大帐侧翼的安全屋！”

　　忠戟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好！”紫姝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

　　忠戟不再多言，大步上前，一手按在佩刀上，另一手下意识地伸向紫姝，想护着她快走。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不合礼数，正要收回。

　　就在这时，一枚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流矢，“笃”地一声，钉在了行辕的门框上，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啊！”宫人们再次发出惊恐的尖叫。

　　紫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她向前一扑，没有去抓忠戟悬在半空的手，而是紧紧地、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了他冰冷坚硬的臂甲下方的战袍衣角！

　　那衣角沾着尘土，甚至可能还有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

　　但紫姝抓得那样紧，指节都泛了白，娇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却不肯松开。

　　忠戟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小手透过衣料传来的颤抖和惊人的力度。

　　他低头，看到公主那张平日里骄扬明媚的小脸，此刻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而不住颤动，那双总是带着任性或好奇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他悬在半空的手不再犹豫，坚定地落下，没有去碰触公主的身体，而是虚扶在她身侧，形成一个坚实的保护圈。

　　“跟紧我！”

　　他低喝一声，不再顾忌那些繁文缛节，转身便带着紫姝向外冲去。

　　他的步伐极大，却刻意放缓了频率，确保紫姝能跟上。

　　紫姝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侧。

　　周围是混乱的奔跑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火光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个高大宽阔的背影，和手中那片粗糙的衣角上。

　　他像一座移动的堡垒，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的危险视线和流矢方向。

　　有燃烧的断木从头顶掉落，他猛地停下脚步，用身体护住她，任由燃烧的木屑溅落在他的肩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抓着他衣角的手，越来越紧，心中的恐惧竟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悸动和某种酸涩的暖流。

　　他们穿过混乱的营区，终于抵达了位于中军大帐后方的一处加固过的石屋。这里相对安全，已有不少文职官员和后勤人员在此躲避。

　　忠戟在门口停下，侧身让紫姝进去。

　　直到此时，紫姝才仿佛如梦初醒，缓缓松开了那几乎要被她攥出汗的衣角。

　　那片衣角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甚至还留下了她指尖的淡淡痕渍。

　　紫姝抬起头，看着忠戟。

　　火光映照下，他额角的汗珠更加清晰，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黑灰，让他原本刚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在看向她时，那锐利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担忧。

　　“忠戟将军……”

　　紫姝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轻微哽咽，

　　“你……你没受伤吧？”她的目光落在他肩甲上被火星灼烧出的痕迹。

　　忠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公主会先问这个。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平时柔和了半分：

　　“末将无事。殿下安心在此等候，末将需即刻返回关墙。”

　　他说完，抱拳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紫姝几乎是脱口而出。

　　忠戟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紫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说了三个字：

　　“你小心。”

　　忠戟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个极其轻微的颔首。

　　随即，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冲入了外面依旧混乱的夜色和战火之中。

　　紫姝站在石屋门口，望着他迅速消失在火光与黑暗交织处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粗糙衣角的触感，鼻尖，还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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