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深渊烈火

　　鬼见愁峡谷深处，墨绿色的火光在巨大的天然矿洞入口处跳跃，将嶙峋的岩壁映照得如同鬼域。

　　八名身着繁复黑色长袍、头戴狰狞鸟喙面具的祭司，围着一个由褐髓石垒砌的、不断蒸腾着刺鼻绿烟的祭坛，以一种非人的、喉音极重的语调吟唱着。

　　那声音不似人言，更像某种古老器械摩擦发出的噪音，穿透力极强，搅得人脑仁生疼。

　　而在他们身后，矿洞深处，是更加骇人的景象。

　　无数双猩红的小点密密麻麻地攒动着，那是成千上万只变异蝙蝠的眼睛！

　　它们被束缚在巨大的、由某种坚韧藤蔓和金属丝编织的网上，躁动不安地扑打着翅膀，发出沙沙声。

　　祭坛上燃烧的绿火和那诡异的吟唱，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既束缚着它们，又刺激着它们的凶性。

　　赵擎潜伏在一块巨岩之后，目光丈量着距离，计算着守卫的分布和巡逻间隙。

　　他身后的夜不收队员们，呼吸近乎停滞，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忠戟紧握着刀，肌肉紧绷，将苏芷牢牢护在身后更安全的石缝中。

　　苏芷则屏息凝神，目光飞快地扫过祭坛、祭司、以及那束缚蝙蝠的巨网。

　　她注意到，祭坛上燃烧的并非纯粹火焰，而是一种混合了褐髓石粉末、某种油脂和未知催化剂的粘稠物，燃烧时释放的绿光和烟雾，含有高浓度的硫化物和可能影响生物神经系统的挥发物质。

　　而那吟唱的特定频率，似乎能与蝙蝠敏感的听觉系统产生共振，对其进行强烈的刺激和引导。

　　“不是邪术，是科学…

　　或者说，是建立在特殊物质和生物学上的操控！”

　　苏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身旁的赵擎和忠戟说道，

　　“绿火和烟雾是刺激源和指令载体，吟唱是引导信号！

　　必须同时破坏祭坛和打断吟唱！

　　否则就算杀了祭司，蝙蝠也可能因失控而暴走，不分敌我地攻击！”

　　赵擎瞬间明白了关键所在。

　　他打了个复杂的手势，夜不收队员们心领神会，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无声地分成三组。

　　一组由赵擎亲自带领，目标直指祭坛和吟唱的黑袍祭司。

　　一组是神射手，负责清除高处的哨卡和可能存在的暗桩。

　　最后一组则携带了特制的、装有苏芷提供的强效麻痹药粉的吹箭和投掷罐，准备对付那些被束缚的蝙蝠。

　　“动手！”

　　赵擎眼中寒光一闪，第一个蹿了出去！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化作一道黑线，手中淬毒的短弩发出机括声，两名外围守卫的北狄士兵喉咙上瞬间多了一点乌黑，哼都未哼便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夜不收的神射手们也从隐蔽处发动了攻击，精准的箭矢如同死神的请柬，将几个制高点的哨兵一一清除。

　　“敌袭！”祭坛边的黑袍祭司终于发现了异常，吟唱声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就是现在！

　　赵擎如同鬼魅般欺近祭坛，直取为首那名祭司的后心！

　　另外几名夜不收队员也同时扑向其他祭司，刀光闪动，试图打断他们的吟唱。

　　然而，这些黑袍祭司显然并非毫无反抗之力的神棍。

　　面对袭击，他们虽惊不乱，其中四人竟从袍袖中抽出一种奇特的、如同笛子般的金属短杖，放在鸟喙面具下，发出了更加尖锐、高频的音啸！

　　这音啸仿佛带着实质的冲击力，让冲在前面的几名夜不收队员动作一滞，面露痛苦之色！

　　而另外四名祭司，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些黑乎乎的、鸡蛋大小的球体，奋力砸向祭坛周围的地面！

　　“砰！砰！砰！”

　　球体炸开，释放出大股浓密的、带着恶臭的黑烟，瞬间遮蔽了视线！

　　“小心烟毒！”苏芷在后方急喊。

　　忠戟反应极快，一把将苏芷拉到自己身后，用湿布捂住口鼻，同时挥刀警惕地盯着黑烟。

　　赵擎心知不妙，强忍着音啸带来的眩晕感，凭借记忆和感觉，长剑依旧毫不停滞地刺入黑烟中！

　　一声闷哼传来，显然有祭司中剑。

　　但祭坛上的绿火并未熄灭，那尖锐的音啸也仍在持续，只是变得更加狂乱！

　　更糟糕的是，随着音啸的变化，矿洞深处那束缚蝙蝠的巨网，似乎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剧烈震动！

　　一部分蝙蝠竟然挣脱了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发出尖锐的嘶鸣，在黑烟的掩护下，向着袭击者们发起了无差别的疯狂冲击！

　　“放药粉！”

　　负责对付蝙蝠的那组夜不收队长厉声喝道。

　　数支吹箭和几个投掷罐射向蝙蝠群，白色的麻痹药粉在空中弥漫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蝙蝠吸入药粉，动作顿时变得迟缓，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但后面的蝙蝠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似乎被彻底激怒，继续冲来！

　　“用火！它们畏光畏火！”苏芷喊道。

　　几名夜不收队员立刻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和浸油布条，挥舞着制造光障。

　　蝙蝠群果然出现了骚乱，不敢直接冲击火光，但它们盘旋着，嘶叫着，寻找着空隙，形势依旧危急。

　　而祭坛这边，黑烟稍散，景象却让人心头一沉。

　　赵擎虽然成功格杀了两名祭司，但另外六名祭司背靠背结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型，依旧在持续吹奏着那令人头痛欲裂的音啸金属杖。

　　祭坛的绿火虽然摇曳，却并未熄灭。

　　更麻烦的是，一名祭司似乎按动了祭坛上的某个机关，矿洞深处传来了沉闷的机括声！

　　“必须毁掉祭坛和那些音杖！”

　　赵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的音啸冲击让他内腑受了些震荡。

　　他眼神一厉，对身边的队员吼道：“跟我上，硬闯！”

　　“将军不可！”一名队员急道，“他们音啸厉害，硬闯损失太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芷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将军！用这个！”

　　她将一个皮囊奋力抛给赵擎。

　　赵擎接过，入手沉重，里面似乎是液体。

　　“是高度提纯的石灰浆混合了黏土和硫磺！

　　砸向祭坛绿火和那些音杖！

　　能瞬间窒息火焰，并可能破坏音杖的结构！”

　　苏芷快速解释道，这是她根据之前研究，临时想到的加强版泥浆弹！

　　赵擎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手臂肌肉贲张，将沉重的皮囊如同流星锤般抡起，精准地砸向那依旧燃烧着绿火的祭坛核心！

　　“噗——！”

　　皮囊炸裂，灰白色的粘稠浆液四溅，瞬间覆盖了祭坛和靠得最近的两名祭司！

　　“嗤嗤嗤——！”

　　剧烈的反应声响起，绿色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

　　那两名被浆液糊满的祭司，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们手中的金属音杖在浆液的侵蚀下，竟然冒起了白烟，发出的音啸也变得扭曲、走调！

　　祭坛火焰一灭，吟唱和音啸被打断，矿洞内狂躁的蝙蝠群仿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混乱不堪，大部分开始本能地向着矿洞更深处逃窜，只有少数还在无头苍蝇般地乱撞。

　　“杀！”

　　赵擎岂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怒吼一声，带着夜不收队员如同猛虎下山，扑向剩余的四名祭司。

　　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这些黑袍祭司在身经百战的夜不收面前，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刀光剑影间，惨叫声接连响起，很快便没了声息。

　　忠戟也护着苏芷冲了上来。

　　苏芷立刻跑到祭坛旁，不顾残留的灼热和刺鼻气味，快速检查着那些被破坏的金属音杖和祭坛的残留物。

　　“找到了！”

　　她从一个祭司身上搜出几个小皮囊，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和晶体，

　　“这些就是他们用来控制蝙蝠和制造绿火的催化剂和信息素！”

　　就在这时，矿洞深处那沉闷的机括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此地不宜久留！”

　　赵擎当机立断，

　　“收集所有能带走的证据，尤其是那些粉末和晶体！

　　设置延时火雷，炸毁这个巢穴！我们撤！”

　　夜不收队员们行动迅捷，很快便将祭坛上有价值的东西搜刮一空，并在关键位置埋设了数颗威力巨大的火雷。

　　“走！”

　　赵擎一声令下，队伍护着苏芷，沿着来路快速撤退。

　　当他们冲出矿洞，奔出数百米后，身后传来了连绵不绝的剧烈爆炸声！

　　整个鬼见愁峡谷仿佛都在颤抖，火光冲天而起，将那诡异的墨绿彻底吞没！

　　巢穴，被端掉了！

　　站在峡谷出口，回望着那片火海，赵擎、忠戟、苏芷以及所有的夜不收队员和亲卫，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与胜利的喜悦。

　　“成功了……”

　　苏芷喃喃道，握紧了手中那些装有关键证据的皮囊。

　　有了这些，她就有信心研制出更有效的解毒剂和防御手段，甚至，可能找到反向克制北狄的方法！

　　“快！我们立刻返回云霞关！”忠戟急道，“大将军和殿下还在苦战！”

　　一行人不敢耽搁，立刻向着云霞关的方向，全速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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