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经济命脉

　　《狼牙律》的颁布，如同为躁动不安的躯体注入了稳定的灵魂，让灰岩县这辆刚刚拼凑起来的战车，有了行驶的规则和方向。然而，杨帆和张玄等人都清楚，规则需要力量来维护，政权需要财富来支撑。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再完善的律法、再高效的行政体系，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断刃崖一战的缴获虽丰，但坐吃山空，军队的供养、官吏的俸禄、基础设施的修建、以及对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每一项都如同吞金巨兽，消耗着狼牙堡本就不算厚实的家底。开辟稳定、可持续的财政收入渠道，成了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议事厅内，经济专题会议的气氛，丝毫不比制定律法时轻松。

　　“主公，当前首要，仍是‘农’字。”张玄指着简牍上的数据，语气沉稳，“《狼牙律》定赋十税一，民心稍安，但田亩产出有限。灰岩县本就多山少田，历经战乱，抛荒者众。当务之急，是鼓励垦荒，恢复并扩大农耕。”

　　“先生所言极是。”杨帆点头，“传令各乡，新垦荒地，前三年免赋！并由堡内提供部分粮种、农具借贷，待收成后分期偿还。同时，组织民力，集中兴修几处关键的水利设施，特别是东乡那片坡地，若能引水灌溉，可增良田数千亩！”

　　冯源补充道：“此事我可牵头，组织妇孺参与一些辅助劳作，并统计各地所需的粮种、农具数量，统一调配。”

　　农业是根基，必须夯实。但仅靠农业，想要支撑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势力快速崛起，是远远不够的。

　　“农为根本，然钱帛亦不可少。”贾诩慢悠悠地开口，他关注的焦点更为直接，“军械甲胄之更新、官吏俸禄之发放、乃至与外界之交涉，皆需真金白银。赋税之外，需开源。”

　　他的目光投向地图上几处被特殊标记的地点：“灰岩县境内，有铁、有盐。此前黑云寨、血刀会等辈，不过小打小闹，徒耗资源。我狼牙堡当将其收归官营，设立‘铁冶所’、‘盐场’，集中匠户，改进技艺，扩大产出。”

　　杨帆眼中精光一闪。矿产，尤其是铁和盐，在任何时代都是战略资源和经济命脉。掌握了它们，就等于掌握了武装自己的力量和重要的财源。

　　“准！立即着手办理。”杨帆果断下令，“抽调得力人手，筹建铁冶所和盐场。尤其是铁冶，杨林，你多费心，将灌钢法等技艺推广过去，我要狼牙军士卒，尽快都用上我们自产的精良兵器！”

　　一直旁听的杨林连忙应下，眼中闪烁着技术人员的兴奋光芒。

　　“然而，官营之物，若只在内部流转，不过左手倒右手，难以聚财。”贾诩话锋一转，点出了关键，“需得……卖出去。”

　　贸易！这个词让在场不少出身草莽的将领微微蹙眉。在他们看来，商人逐利，狡诈多端，并非善类。

　　张玄看出众人疑虑，解释道：“文和先生所言在理。我狼牙堡所需，并非样样都能自产。如优质布匹、药材、马匹、乃至一些特殊的玄修资源，皆需从外界获取。以我之余，易我之缺，此乃通衢大道。只需管理得当，便可利大于弊。”

　　“如何管理？”周丕忍不住问道，“难道放任那些商贾随意进出，探听我虚实？”

　　“自然不可。”贾诩淡淡道，“可于边境要道，设立‘市舶司’或‘榷场’，所有对外贸易，需在此地进行，由我方官吏统一征税、管理、监督。输出何物，输入何物，皆需核准。尤其铁器、盐、及爆裂箭相关物料，严禁出境。对于输入之战略物资，如良马、玄石、精金等，则可降低税率，鼓励输入。”

　　他顿了顿，补充道：“初期，可先与青木镇、河源郭氏等已有往来之势力进行小规模、有限度的试探性贸易。待规则成熟，再逐步扩大。此举，既可获利，亦可借此渠道，探听外界消息，结交或分化潜在对手。”

　　一番谋划，将开源节流、内外兼修的经济策略勾勒得清晰明了。农业保底，工矿强基，贸易活络。

　　政令很快下达执行。

　　灰岩县的田野间，出现了久违的热火朝天景象。在“三年免赋”的激励下，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由狼牙堡组织、部分军队参与修建的水利工程也陆续开工，虽然辛苦，但百姓们看到的是未来的希望，干劲十足。

　　位于北部山区的大型铁矿和西南角的盐井被迅速接管，狼牙堡的旗帜插了上去。匠作营的骨干被分派过去，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卤水沸腾的气息，开始在这些地方弥漫开来。杨林不时前往铁冶所指导，灌钢法的应用使得生铁的品质和产量都得到了提升，虽然还无法大规模装备全军，但已能看到曙光。

　　而在与青木镇接壤的一处河谷平地，一个简易却规整的榷场被建立起来。狼牙堡用部分缴获的普通兵甲、自产的粗盐和少量粮食，换回了急需的药材、布匹和几十匹驮马。交易过程在狼牙堡官吏和士兵的监督下进行，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一个重要的开端。

　　经济命脉，如同人体的血管，开始在狼牙堡的肌体中缓缓打通，输送着生存与发展所必须的养分。

　　杨帆巡视着新垦的农田，看着铁冶所冒出的滚滚浓烟，听着榷场传来的讨价还价声，心中渐渐安定。

　　内有律法秩序，外有獠牙利刃，如今再加上逐渐充盈的府库，狼牙堡才算真正在这片乱世之中，站稳了脚跟。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经济的博弈远比战场厮杀更为复杂微妙。但他有信心，带领着这群人，一步步将这经济的根基，打得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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