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考验

　　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室里，多了一点人气。

　　李铁柱还是老样子，抱着步枪坐在角落，一下午都不吭声，眼神一直盯着窗外，像在搜寻目标。

　　刘三金正好相反，嘴巴就没停过，端着茶缸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一会跟楚风汇报新发展的线人，一会又感慨活阎王的名头在外面有多好使。

　　楚风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听着刘三金的叨叨，脑子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一个神枪手，一个地头蛇。

　　队伍里有了远程火力和情报来源，但这还不够。

　　他还需要一个能顶在前面的人，一个下令冲锋时能撞开所有障碍的猛士。

　　他想起了人事档案里的第三个名字。

　　王大力。

　　“系统，调出王大力的情报。”

　　【查询目标：王大力。前行动处队员。】

　　【绿色情报：此人因在食堂公开顶撞张涛，指责其克扣行动队伙食费，被张涛寻衅报复，发配至南郊三号仓库，看管废旧物资。】

　　【绿色情报：性格耿直，脾气火爆，信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极度痛恨汉奸与日谍。】

　　【绿色情报：其父曾为抗日军队营长，战死沙场。王大力参军便是为了继承父亲遗志，报国杀敌。】

　　楚风嘴角微微上扬。

　　这人是块好料。

　　因为顶撞张涛被发配，说明他有血性，不畏强权。

　　信奉服从命令，说明只要能让他认可，就会是一个可靠的下属。

　　至于继承遗志，痛恨日谍，这更是他需要的品质。

　　这种人只要给个由头，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干。

　　“三金。”楚风开口。

　　“哎，组长，您吩咐。”刘三金立马凑了过来。

　　楚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手指点在城南郊区的一个红点上。

　　“南郊三号仓库，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知道，太知道了。”刘三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那地方就是个垃圾场，堆的都是些报废的桌椅和用不上的破烂玩意儿。平时除了野狗，鬼都不去一个。被发配到那儿，这辈子就算完了。”

　　楚风盯着他，语气严肃了起来：“我要你去办一件事。找几个靠得住的混混，不用太能打，但要会演戏。今晚，让他们去三号仓库，演一出偷东西的戏。”

　　刘三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嘿嘿一笑：“组长，您这是要试探他？”

　　“我需要一个足够忠诚的突击手。”楚风淡淡的说，“我要看看，一个被压制的人，是不是还有胆气。”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他们偷什么不重要，但一定要让他们装出，是在偷一批很重要的东西，比如药品或者武器之类的东西。告诉他们，戏演得越真，给的钱越多。但有一条，不准下死手。”

　　“明白。”刘三金拍着胸脯保证，“组长您就瞧好，这事我熟，保证给您安排明白。”

　　“铁柱，”楚风又转向角落里的李铁柱，“你今晚跟我一起去。你负责在高处警戒，如果那几个混混演过了头，真要伤到他的性命，你就出手。”

　　“是，组长。”李铁柱的回答永远那么简单。

　　夜色降临。

　　南郊三号仓库，一片死寂。

　　库房很大，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光线勉强照亮了门口的一小片区域。

　　更深处，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破旧物资，在黑暗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王大力嘴里叼着一根干草，靠在一个木箱上，听着外面的风声，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这空荡荡的仓库里巡逻一圈，然后登记一下根本没人会看的出入库记录。

　　他一身的力气，满腔的报国热血，就耗费在这种地方。

　　凭什么？

　　就因为他看不惯张涛那种小人克扣兄弟们的伙食费，多说了几句？

　　王大力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旁边的木箱上。

　　“妈的，一群蛀虫，懦夫。”

　　就在这时，仓库紧闭的大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撬锁声。

　　王大力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一下子警惕起来。

　　他吐掉嘴里的干草，悄无声息的站起身，从墙角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闪身躲进一个货架的阴影里。

　　“吱呀——”

　　沉重的大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是给狗待的。”

　　“猴哥，东西在哪儿啊？黑灯瞎火的。”另一个矮胖子跟在后面问。

　　“刘爷说了，就在最里面的货架上，用油布盖着的一口大箱子。里面是美国人援助的盘尼西林。一小瓶在黑市上就能卖一根金条。”瘦高个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贪婪。

　　“盘尼西林？”矮胖子和另一个同伴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救命的药！

　　躲在暗处的王大力，瞳孔猛的一缩。

　　盘尼西林？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放在这个废弃仓库里？还没有重兵把守？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军人的天职让他来不及多想。

　　保护物资。

　　三个小偷打着手电，径直朝着仓库深处走去。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口用油布盖着的箱子。

　　“哈哈，找到了！”瘦高个兴奋的搓着手，掀开油布，就要去撬箱子上的锁。

　　“站住！”

　　一声怒喝，从他们身后传来。

　　王大力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的木棍指着三人，眼神凶狠。

　　“放下东西，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三个小偷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只有王大力一个人，脸上瞬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哟，这儿还真有条看门狗啊？”瘦高个用手电筒晃着王大力的眼睛，“小子，识相点，就当没看见。不然，爷爷们把你埋在这儿，都没人知道。”

　　王大力捏紧了木棍，骨节发白，又重复了一遍：“滚出去。”

　　“给脸不要脸。”瘦高个脸色一沉，从腰间抽出匕首，“兄弟们，废了他。”

　　三人怪笑着，朝王大力包抄过来。

　　王大力毫无惧色，怒吼一声，挥舞着木棍就迎了上去。

　　他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力气极大，打起来不要命。手里的木棍抡得密不透风，一时间竟然逼得三个小偷近不了身。

　　“妈的，这小子是个硬茬子。”瘦高个被木棍擦到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猴哥，别跟他硬拼！抄家伙！”

　　矮胖子从地上捡起一根铁管，另一个家伙也拔出了刀。

　　一对三，瞬间变成了徒手对三把利器。

　　王大力一棍扫开矮胖子的铁管，却没防备侧面刺来的一刀。

　　嗤啦！

　　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王大力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脚踹在那个偷袭者的肚子上，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但他自己也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个破绽。

　　瘦高个瞅准机会，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他的大腿。

　　王大力躲闪不及，大腿被刺中，鲜血直流，身体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

　　“哈哈，看你还怎么横！”

　　瘦高个狞笑着，一脚踹在王大力胸口，将他踹翻在地，用脚死死踩住他的胸膛。

　　“小子，下辈子眼睛放亮点！”

　　他举起匕首，朝着王大力的心口扎了下去。

　　王大力双眼赤红，死死的瞪着他，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

　　正在这时，啪、啪、啪的鼓掌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响了起来。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不错。演得很逼真。”

　　楚风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三个小偷看到楚风，脸上的凶狠立马消失了，手里的家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踩着王大力的瘦高个，更是连滚带爬的退到一边，对着楚风点头哈腰。

　　“楚爷，您看……我们演的还行吧？没伤到要害吧？”

　　王大力躺在地上，彻底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演得不错，钱去找刘三金结。”楚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滚吧。”

　　“哎！好嘞！谢谢楚爷！”

　　三人松了口气，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仓库。

　　仓库里，只剩下楚风和躺在血泊里的王大力。

　　楚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大力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腿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

　　“一个考验而已。”楚风蹲下身，从怀里拿出金疮药和绷带，扔在他旁边，“恭喜你，通过了。”

　　他指了指那个大木箱。

　　“里面没有盘尼西林，只有一箱石头。”

　　王大力彻底傻了。

　　“考验？”

　　“没错。”楚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需要一个有血性，有勇气，并且足够忠诚的战士。一个宁死不退，也要保护任务的猛士。”

　　“你因为顶撞张涛被发配到这里，每天对着一堆废铜烂铁，是不是觉得很憋屈？觉得你的一身本事和一腔热血，都喂了狗？”

　　楚风的话，让王大力的呼吸都停滞了。

　　“你不想就这么烂死在这里吧？不想看着那些汉奸和日谍，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而你只能守着一仓库的垃圾，对不对？”

　　“你到底是谁？”王大力的声音沙哑。

　　“军统，特别行动组组长，楚风。”

　　王大力心里一震。这个在站里已经传成神话的名字，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我的任务就是杀鬼子和汉奸。”楚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组建一支只属于我的队伍，一支不讲规矩，只讲结果的队伍。一支能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阎王殿。”

　　“我看到了你的档案，也看到了你的血性。所以我设了这个局，想看看你值不值得我把你从这里拉出来。”

　　楚风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现在，我问你。王大力，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跟着我，去干一番真正爷们该干的事业吗？你愿意让你的拳头，砸在敌人的脸上，而不是砸在木箱上吗？”

　　王大力看着楚风伸出的手，又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胸口起伏，之前所有的憋屈和不甘，此刻都变成了灼人的热流。

　　他没有去接楚风的手，而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猛的撑起身体，对着楚风，挣扎着想要行一个军礼。

　　“组长，我王大力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您的。只要是杀鬼子，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铁。

　　至此，楚风的阎王殿核心班底，初步形成。

　　李铁柱负责远程狙杀，刘三金负责情报网络，王大力负责正面突击。

　　第二天，楚风的办公室里，第一次坐满了人。

　　李铁柱还是抱着枪，像个门神。刘三金端着茶缸，满脸喜色。王大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虽然走路还有点瘸，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里全是兴奋和崇拜。

　　“从今天起，你们三个，就是我特别行动组的核心成员。”

　　楚风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用高效的手段，清除掉上海滩所有的日谍和汉奸。在这里，没有官僚做派，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任务和信任。”

　　他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在执行外部任务之前，我们必须磨合。我需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拳头。”

　　楚风带着三人，来到一处站里废弃的训练场。

　　“铁柱，你负责远程狙杀和火力压制。”

　　“三金，你负责提供情报、规划路线和处理善后。”

　　“大力，你负责突击、破门和近身格斗。”

　　“而我，负责指挥。”

　　接下来的半天，三人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配合训练。

　　楚风亲自示范了各种战术手语，讲解了突袭时的站位和配合。

　　刘三金负责模拟情报传递，将一张建筑的草图，用最快的速度讲解给另外两人。

　　王大力则负责一次次的破门和突入，李铁柱在他的身后，用空枪模拟掩护射击。

　　他们的配合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逐渐默契。

　　王大力看着楚风，心里彻底服了。他从没想过，杀人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刘三金和李铁柱，也从新的同伴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不具备的特质。

　　一个团队的雏形，就在这片废弃的场地上出现了。

　　训练结束时，三人都已是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楚风看着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档案，扔在桌上。

　　“磨合得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里再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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