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测灵石前的悲喜

　　“百草村，孙小豆！”

　　听到这声吆喝，站在林凡身边的孙小豆猛地一哆嗦，脸“唰”地白了，刚才那股机灵劲儿全没了，腿肚子有点转筋。林大山赶紧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小豆，稳住！就跟咱在家说好的那样，上去，把手放平就行！”

　　孙小豆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村里人殷切的目光，尤其是林凡那平静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一丝主心骨。他咬了咬牙，梗着脖子，同手同脚地朝着那高台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百草村乡亲们的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高台仿佛有千仞高，那光滑冰凉的测灵碑，像一只巨兽冷漠的眼睛，等着审判他的命运。

　　终于挪到了碑前，负责引导的青云宗弟子面无表情地示意他伸手。孙小豆颤抖着，将自己因紧张而汗湿的手掌，按在了那冰凉的碑面上。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台下鸦雀无声，百草村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孙小豆眼睛死死盯着碑面，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都瞪进去。

　　然而，测灵碑如同沉睡的顽石，毫无动静。那光滑的表面，只映出他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无灵根，下一个。”冷漠的声音如同宣判。

　　孙小豆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直到后面的弟子不耐烦地催促，他才踉跄着转身，失魂落魄地往下走。刚到台阶口，脚下一软，差点滚下去，幸亏下面的同村青年手疾眼快扶住了他。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里充满了梦想破碎的绝望。刚才还对他寄予厚望的王老五等人，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围上去低声安慰。

　　这残酷的一幕，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每一个等待测试的少年心头。现实的残酷，远比想象中更直接。

　　测试继续。百草村的少年们一个接一个上台，又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下来。赵铁柱上去时，憋足了劲，脸涨得通红，结果碑石依旧沉默。他闷哼一声，低着头冲下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一个接一个熄灭。百草村的队伍里，气氛降到了冰点。林大山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紧紧攥着拳头。

　　然而，校场之上，悲喜并不相通。

　　就在百草村连遭打击之时，一个来自镇上的锦衣少年，趾高气扬地走上台。他神态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傲慢，随手将手掌按在碑上。

　　刹那间——

　　“嗡！”

　　测灵碑发出一声清鸣，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芒纯净耀眼，甚至将附近众人的脸庞都映成了金色！整个校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笼罩，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天哪！金色！这么亮！”

　　“是上品金灵根！绝对是上品！”

　　“这是哪家的公子？真是天纵奇才！”

　　台上那一直面无表情的中年修士，眼中也首次掠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负责记录的弟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金灵根，上品！”

　　那锦衣少年傲然一笑，享受着全场瞩目的艳羡，潇洒地走向台侧，那里早有几位宗门弟子热情地迎上前。

　　这极致的喜悦，与百草村这边的极致失落，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王癞子喃喃道：“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

　　林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澜起伏。他看到有的少年让石碑泛起微弱红光（下品火灵根），家人便喜极而泣；有的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绿意（下品木灵根），也能引来一片祝贺。但更多的，是像孙小豆他们一样，在沉默的碑石前，黯然退场，有的痛哭流涕，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则是一脸麻木。

　　这测灵碑，就像一道无情的天堑，轻易地将人的命运划分为仙凡两道。希望与绝望，狂喜与悲恸，在这高台上下反复上演，构成了一幅无比真实又残酷的浮世绘。命运的戏剧性，在这里被放大到了极致。

　　每一个少年上台，都牵动着台下数百人的心。每一次光芒亮起或熄灭，都引发一阵情绪的浪潮。林凡的心也随着这浪潮起起伏伏，紧张感非但没有因等待而减轻，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那丝淡淡的灵藤花香，似乎成了这喧嚣混乱中唯一的慰藉。

　　百草村剩下的少年已经不多了。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让林凡的心跳漏掉一拍。

　　“下一个，百草村，王青。”

　　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上前，结果依旧是沉默。“下一个，百草村，李河。”

　　依旧是无灵根。

　　希望如同退潮般迅速从百草村的区域消散，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弥漫的绝望。林大山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不敢再看台上。

　　终于，在那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台上弟子翻过一页名册，目光扫过下方，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下一个，百草村，林凡。”

　　一瞬间，所有剩余的目光，无论是同村乡亲带着最后一丝渺茫期盼的眼神，还是周围其他村镇人们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林凡身上。

　　他成了百草村最后的独苗，最后的希望。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冰凉的紧张感从脚底直窜头顶，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父亲，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迈开了步子，沉稳地走向那座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高台。

　　脚步踏在木制台阶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在这突然变得格外安静的氛围中，显得异常清晰。

　　他一步步走上高台，离那块散发着神秘幽光的测灵碑越来越近。碑身冰凉的气息似乎已经扑面而来。

　　终于，他站定在碑前。在身后那名青云宗弟子的示意下，林凡缓缓抬起了右手，朝着那面光滑如镜、映照出自己平静却暗流涌动脸庞的碑石，按了下去。掌心触及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瞬间冻结了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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