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谋

　　截获的加密地址与模糊的实验室图片，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

　　尽管“收藏家”在化工厂的陷阱被粉碎后再次隐入深海，但这一次，他留下了一个可以被追踪的坐标。

　　最高级别的联合行动小组迅速成立，跨越国界的协作在绝密状态下展开。

　　坐标指向公海上一艘经过伪装的、名义上是海洋科研船的船只——“普罗米修斯号”。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里就是“收藏家”其中一个重要的物理据点，甚至可能是其核心数据中心之一。

　　这一次，不再是闻劭孤身涉险，也不再是陆凛独自冲锋。

　　狭小的指挥中心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普罗米修斯号”的卫星图和结构分析图。

　　陆凛一身黑色特战服，检查着最后的装备，眼神冷冽如万年寒冰，周身散发着即将出鞘利刃般的锋芒。

　　闻劭站在他身旁，穿着为他特制的、兼顾防护与灵活性的作战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烧着与陆凛同源的、冰冷的决然。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战术平板，里面整合了唐屿攻破的部分“收藏家”系统后门、以及他对“收藏家”行为模式的最终侧写分析。

　　“记住，”陆凛转过身，双手用力按在闻劭的肩膀上，目光如同最坚硬的合金，牢牢锁住他，“跟在我身后，一步不准离开。

　　你的任务是指路，破锁，找到他的核心。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语气是命令，却更像是一种以生命为契的托付与请求。

　　闻劭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混合着担忧、暴戾与深沉情感的复杂光芒，抬手覆在陆凛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

　　“好。”他清晰地回应，“你撕开外壳，我揪出心脏。”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信任、默契与无需言说的情感，都凝聚在这短暂的对视和简短的对话中。

　　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数艘快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接近“普罗米修斯号”。特战队员利用电磁干扰和光学迷彩，如同鬼魅般登船。

　　战斗瞬间爆发！

　　“收藏家”的守卫力量出乎意料的精锐，装备着先进的自动化武器和经过改造的、悍不畏死的护卫。

　　船舱内枪声大作，火光四溅，如同金属风暴的炼狱。

　　陆凛如同真正的头狼，冲锋在最前。

　　他的动作迅猛、精准、高效，每一次点射都必然伴随着一个敌人的倒下。他用自己的身体为闻劭构筑了一道移动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将所有倾泻而来的火力牢牢挡住。

　　闻劭紧跟在他身后，战术平板上的数据飞速滚动。他无视耳边呼啸的子弹和爆炸的轰鸣，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数据的迷宫中。

　　他根据侧写，精准地预判着核心数据库可能的位置，利用唐屿留下的后门，一路破解着层层加密的电子门禁。

　　“左转！第三个通道！有高强度生物识别锁！”闻劭的声音在激烈的交火中依旧冷静。

　　陆凛毫不迟疑，一枚特制的破门炸药精准地贴在指定位置。

　　“轰！”

　　门被炸开的瞬间，密集的子弹从内倾泻而出。陆凛猛地将闻劭拉至身后，用自己的防弹盾牌和身体硬生生扛住了第一波冲击，同时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将门后的守卫瞬间压制。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以绝对的力量和暴力撕开道路，一个以极致的智慧和洞察指引方向。狼的利齿与乌鸦的眼睛，在这最后的战场上，达到了完美的协同。

　　终于，他们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抵达了船只最深处的主控室。

　　主控室内，没有“收藏家”的身影，只有密密麻麻的服务器机组在运行，正中央巨大的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神经元与齿轮交织的符号。

　　“你们还是找到了这里。”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可惜，这只是一具即将废弃的躯壳。真正的‘我’，早已存在于网络的无垠之中。”

　　“那就毁掉你这具躯壳！”陆凛举枪对准服务器机组。

　　“毁掉？”电子音轻笑，“你们不想知道‘起源’的最终真相吗？不想知道，像闻劭这样的‘样本’，究竟为何会被选中吗？数据就在这里，钥匙，就在你们手中。”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旁边是复杂的基因螺旋模型和神经图谱。

　　“这是一个自毁程序，也是最终的数据解密钥匙。”电子音带着最后的诱惑与恶意，“启动它，你们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答案，但这条船，以及船上所有的数据……包括你们，都将化为乌有。停止它，数据将永久湮灭。选择吧，乌鸦，还有……守护者。”

　　又是一个残酷的选择。

　　用自我毁灭换取真相，还是放弃答案保全自身？

　　陆凛和闻劭对视一眼。

　　闻劭看向那跳动的基因模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忽然明白了“收藏家”或者说魏知然最初的执念——他们追求的，或许并非单纯的破坏或统治，而是一种对“人类潜能”极端而扭曲的探索与“归档”。而他自己，包括名单上的其他人，都是这种探索的“成果”与“标本”。

　　但，这重要吗？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陆凛。陆凛也正看着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对所谓“真相”的渴求，只有对他安危的、毫不掩饰的焦灼，以及一种“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陪你”的绝对坚定。

　　闻劭忽然笑了。那笑容极其清淡，却仿佛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沉重。

　　他抬起手，没有去触碰那个自毁程序的开关，而是将战术平板连接到了主控台，指尖飞快地操作起来。

　　“你错了。”闻劭对着屏幕，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我不是你的标本，也不是任何实验的成果。”

　　他调出的，不是自毁程序，而是唐屿预留的、最高权限的格式化指令。

　　“我的过去，无法定义我的未来。我的价值，由我身边的人，由我走过的路，由我此刻的选择——来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与陆凛的目光再次交汇。在陆凛微微颔首的肯定中，他重重地按下了那个代表着“彻底清除”的确认键！

　　【最高指令确认——执行终极格式化】

　　屏幕上的进度条疯狂倒退，所有的数据流如同被吸入黑洞般消失，那个神经元齿轮符号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黯淡、碎裂，化为一片虚无。

　　“不——！”电子音发出一声扭曲的、充满不甘的嘶鸣，随即戛然而止。

　　整个主控室的服务器机组发出一阵过载的嗡鸣，指示灯接连熄灭。

　　“收藏家”在这个物理节点上的存在，被彻底抹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数据死亡般的寂静。

　　陆凛一把拉住闻劭的手：“走！”

　　两人迅速撤离主控室，与外围接应的队员汇合，登上救援的快艇。

　　在他们身后，“普罗米修斯号”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巨兽，静静地漂浮在晨曦初露的海面上，等待着最终的回收与拆解。

　　快艇破开蔚蓝的海浪，驶向远方初升的太阳。

　　陆凛紧紧握着闻劭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真实存在。闻劭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他侧过头，看着陆凛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的、依旧紧绷的侧脸，轻声说：“结束了，陆凛。”

　　陆凛猛地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旋涡，将闻劭牢牢吸住。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那早已深入骨髓、无需言说的爱意。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闻劭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它带着海风的咸涩，带着硝烟的余味，带着不顾一切的狂热，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尘埃落定后的温柔与归属。像是一场漫长的征战终于抵达终点，像是一只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港湾。

　　闻劭闭上眼，回应着这个吻，任由陆凛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占据。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呼吸，以及这个在朝阳下、象征着新生与永恒的吻。

　　狼与乌鸦，从互相警惕的共栖，到生死相托的追猎，最终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同谋”。

　　暗夜终将过去，而他们的故事，将在阳光下，继续书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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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小剧场：归巢·新生

　　（陆凛的安全屋，阳台。）

　　（闻劭裹着薄毯，窝在躺椅里，看着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他手里拿着已经注销的特殊证件和一份转为纯粹学术研究的聘书。）

　　（陆凛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自己则靠在栏杆上，看着他。）

　　陆凛：（喝了一口牛奶，皱眉）还是咖啡得劲。

　　闻劭：（小口喝着，眉眼温和）这个养生。

　　（沉默片刻。）

　　陆凛：（看着远方）以后，有什么打算？

　　闻劭：（放下杯子，望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教书，做研究，写几本一直想写的书。或许……帮唐屿那个小组，做做顾问。

　　陆凛：（哼了一声）离那小子远点。

　　闻劭：（失笑）他只是个孩子。

　　陆凛：（转身，走到他面前，弯腰，双手撑在躺椅扶手上，将他圈在方寸之间，眼神霸道）我不管。你是老子的。以后的日子，安安稳稳的，不准再往危险的地方凑。

　　闻劭：（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却只为他一人柔软的强势，抬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好。

　　（陆凛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陆凛：（声音低沉）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闻劭：（微微好奇）哪里？

　　陆凛：（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民政局。先把证领了。

　　闻劭：（怔住，随即，眼底漾开一片璀璨的星光，唇角缓缓扬起）好。

　　（夜色温柔，灯火可亲。巢穴之内，狼与鸦相依，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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