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期将至

　　契约同居的生活，以一种超出石琉预想的平和节奏，悄然铺展开来。

　　蓝浔是个近乎完美的室友。他安静，整洁，作息规律得像一座精密的钟。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或者安静地坐在客厅洒满阳光的角落看书。他存在感极低，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用他那种清冷宁静的气场，影响着这个空间。

　　石琉则恰恰相反，他像一团永不停歇的火焰，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声响和活力。冲泡咖啡的器具碰撞声，哼唱不成调的歌，对着长势喜人的植物自言自语，或者接着电话大声讨论着植物养护的问题。

　　然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频率，并没有产生冲突，反而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石琉的喧闹似乎被蓝浔的静默吸收、软化，而蓝浔的清冷，也在石琉带来的蓬勃生机中，悄然消融着棱角。

　　石琉很快发现，蓝浔的“嗜睡”并非虚言。随着日历一页页翻向春末，他清醒的时间似乎在逐渐减少。有时石琉中午上楼给他送杯水或者水果，会发现他又靠在画架旁的懒人沙发上睡着了，速写本滑落手边，铅笔滚在一旁。他的睡颜总是很沉静，呼吸清浅，长睫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像个需要被精心守护的琉璃娃娃。

　　这种时候，石琉总会放轻所有动作，悄悄替他捡起纸笔，或者拿条薄毯给他盖上。他看着蓝浔沉睡的样子，心里那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便会不受控制地滋长。

　　这天下午，咖啡馆提前打烊进行月度盘点。石琉忙完上楼，发现客厅里没人，次卧的门虚掩着。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蓝浔果然又睡着了。这次他是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的。午后的阳光已经西斜，温度降了下来，带着些许凉意的春风吹动着白色的纱帘，拂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

　　他蜷缩在躺椅里，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线衫，看起来有些冷。

　　石琉皱了皱眉，走进房间。他先是从床上拿起那条柔软的羊毛毯，小心地盖在蓝浔身上。动作间，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蓝浔垂在躺椅边的手背。

　　冰得吓人。

　　石琉的心猛地一缩。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怕冷？睡着了连被子都不知道盖？

　　他蹲下身，看着蓝浔在睡梦中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似乎连梦境都因为寒冷而不甚安稳。一种冲动涌上心头，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蓝浔那只冰凉的手。

　　他想把他捂热。

　　这一次，不再是上次在沙发上那种带着试探和尴尬的接触。这一次，他的动作自然而坚定，带着明确的目的——驱散这片寒意。

　　蓝浔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这股稳定而强大的热源，他轻轻哼了一声，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般，手指微微动了动，无意识地回握住了石琉的两根手指。他的力道很轻，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石琉整个人都僵住了。

　　掌心里是冰凉的触感，指尖却传来对方微弱却真实的回握。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情绪，混杂着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他就这样蹲在躺椅边，一动不动，任由蓝浔握着他的手指，像个尽职尽责的人形暖炉。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蓝浔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让他那双紫绀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湿润和懵懂。他先是看了看身上的毯子，然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和石琉交握的手上。

　　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随即，一抹极淡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白皙的脖颈爬上了耳尖。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指，迅速将手缩回了毯子里。

　　“……你醒了？”石琉也有些尴尬，他维持着蹲姿太久，腿都有些麻了，只好讪讪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看你手很凉，就……”

　　他摸了摸自己刺猬般的红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痴汉”般的行为。

　　蓝浔垂着眼睫，将半张脸埋进羊毛毯柔软的气息里，那里面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和石琉身上独特的暖香。他的耳尖依旧红得剔透。

　　“谢谢。”他的声音从毯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不、不客气！”石琉连忙摆手，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你好像越来越容易睡着了，是……花期快到了吗？”

　　提到花期，蓝浔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隐隐的期待。

　　“嗯。”他轻轻点头，望向阳台外已经开始泛出暖橙色的天空，“就在这几天了。能量消耗比较大，所以……”

　　“我懂我懂！”石琉立刻接话，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你需要什么？ hotter water？更高浓度的营养液？还是需要我多给你……呃，传输点热量？”他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蓝浔看着他这副急切又笨拙的样子，眼底那丝疲惫似乎被冲淡了些许，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轻声说，目光落在石琉因为蹲久了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上，“这里很暖和。比我自己找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

　　石琉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那必须的！我可是石榴！专治各种怕冷！”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咖啡馆的趣事，试图让气氛更轻松些。蓝浔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简单的音节，或者微微弯一下唇角。

　　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降临，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暗。

　　“饿不饿？我下楼做晚饭？”石琉站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

　　暖黄的灯光亮起，驱散了暮色的微凉。

　　蓝浔也从躺椅上坐起身，羊毛毯从肩头滑落。他看向石琉，在灯光下，他的脸色似乎比白天更苍白了几分，但那双紫绀色的眼眸，却像被水洗过的宝石，清亮动人。

　　“好。”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石琉一口回绝，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存体力，好好开花……啊不是，是好好准备开花！”他差点咬到舌头，赶紧转身往外走，“等着吃就行！”

　　看着石琉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蓝浔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被石琉紧紧握过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一直熨帖到心里去。

　　他轻轻收拢手指，仿佛想要抓住那点暖意。

　　窗外，春末的风带着初夏的预兆，轻轻吹过。他知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绽放，即将在这片意外的温暖中，悄然来临。

　　而这一次，他似乎……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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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石琉：（严肃地看着手机搜索记录）“花期前后注意事项……补充营养……”

　　（他冲进厨房，翻出红枣、枸杞、桂圆，准备大补特补。）

　　晚餐时。

　　蓝浔：（看着面前那碗红得发黑、甜到发腻的“十全大补汤”，沉默良久）

　　蓝浔：（抬头，眼神复杂）“石琉。”

　　石琉：（眼睛亮晶晶，充满期待）“嗯？快喝！补气血的！”

　　蓝浔：“……我是树，不是产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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