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洞庭烟波隐杀机

　　翠微谷的覆灭，如同一场无声的地震，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引发了剧烈的动荡。然而，对于武昌城内的寻常百姓而言，生活依旧如常，江流滚滚，市井喧嚣，并未察觉到数百里外深山中那场雷霆万钧的净化。

　　朱高燨在望江楼客房内静坐了一夜，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蛛网，监控着以武昌为中心、辐射向四面八方的能量波动与精神涟漪。他能清晰地“听”到，在翠微谷被毁的瞬间，有数道隐晦而强大的精神印记发出了惊怒交加的波动，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旋即又迅速沉寂下去，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慌与更深的隐匿。其中一道最为古老阴冷的精神波动，在极远的南方方向剧烈闪烁了一下，充满了暴怒与一丝……惊悸？那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先生”！

　　“终于感到痛了吗？”朱高燨心中冷笑。摧毁翠微谷，既是为了铲除邪祟，也是为了打草惊蛇，逼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朱高燨唤醒苏怜雪，简单用了些早点后，便结算了房钱，离开了望江楼。

　　“燨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怜雪跟在朱高燨身侧，轻声问道。经过几日休整，她气色好了许多，眼眸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离开武昌，”朱高燨目光扫过熙攘的码头，“我们去洞庭湖。”

　　“洞庭湖？”怜雪眼中露出一丝向往，“是那个‘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洞庭湖吗？”

　　“嗯。”朱高燨颔首。选择洞庭湖，并非一时兴起。昨夜他神识感应到，在翠微谷被毁后，有几道较为清晰的、与“暗香”同源的气息，正沿着长江水道，急速向下游方向遁逃，而其汇聚的大致方向，便是洞庭湖区域。那里水域广阔，岛屿星罗棋布，水道纵横，正是藏匿行踪、建立秘密据点的绝佳之地。很可能，那里有“先生”势力的另一处重要巢穴，或者是重要的中转枢纽。

　　两人并未乘坐大型客船，而是租了一艘轻快的小型乌篷船。船家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汉，收了足够的银钱，便老老实实地摇橹驾船，顺江而下。

　　船出武昌，江面愈发开阔，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离了城市的喧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橹桨划破水面的哗啦声，以及掠过江面的风声鸥鸣。苏怜雪坐在船头，帷帽早已摘下，江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望着两岸逐渐远去的山峦和平畴沃野，心情似乎也随着这浩荡江流变得开阔起来。

　　朱高燨负手立于她身后，目光看似欣赏江景，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水域乃至沿岸区域。他不仅锁定了那几道正在遁逃的“暗香”气息，更在仔细感知着洞庭湖方向传来的、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沿途并无波澜，小船顺流而下，速度不慢。期间也曾遇到过几艘看似普通的商船或渔船，但在朱高燨的感知下，这些船只并无异常，只是寻常行旅。

　　然而，当小船即将进入洞庭湖口，水面愈发辽阔，远处君山岛轮廓隐约可见之时，朱高燨的目光微微凝住。他的神识捕捉到，在前方一片水汽氤氲、芦苇丛生的水域附近，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凌厉杀意的气息，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锁定了他所在的这艘小船！

　　这股气息并非“暗香”，而是纯粹的、经过千锤百炼的武道杀意！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与军中制式弩箭相关的金属煞气！

　　“不是‘先生’的人？”朱高燨心中念头电转，“是江湖仇杀？还是……冲着我来的？”

　　他瞬间排除了前者的可能。他们此行隐秘，并无江湖恩怨。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是朝中某些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汉王朱高煦派来的杀手！自己离开北京，远赴江南，对于某些人来说，正是下手的天赐良机！在这茫茫大湖之上，制造一场“意外”，再容易不过。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朱高燨眼中寒芒一闪。他原本懒得理会这些蝼蚁般的争斗，但既然有人非要自寻死路，他不介意顺手清理一下。

　　他并未提醒船家，也未惊动正欣赏湖光山色的怜雪。只是悄然并指如剑，一缕无形剑气无声无息地没入船舷之下的水中，如同游鱼般，向着那片芦苇荡疾射而去！

　　就在剑气没入水中的刹那——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从芦苇深处响起！数支淬了剧毒、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蜂出巢，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乌篷船的船身、船篷，以及……船头苏怜雪的后心！

　　这绝非寻常水匪，而是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专业杀手！一出手便是绝杀，连看似无辜的船家与女眷都不放过！

　　老船夫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瘫软在地。苏怜雪也听到了异响，骇然回头，只见数点寒星已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弩箭即将触及船体的瞬间——

　　“嗡！”

　　一道淡金色的、肉眼难辨的光罩凭空出现，将整艘乌篷船笼罩其中！

　　“叮叮叮叮！”

　　淬毒弩箭射在光罩之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如同射中了铜墙铁壁，纷纷被弹开，坠入湖水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与此同时，那片芦苇荡中，猛地传来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便是重物落水的声音，以及湖水被迅速染红的痕迹！

　　朱高燨那道无形剑气，已然在瞬间穿透了芦苇，精准地抹过了所有潜伏杀手的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弩箭射出，到杀手毙命，不过眨眼工夫。湖面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渐渐散开的淡红血色，证明着刚才的凶险。

　　苏怜雪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朱高燨的衣袖。

　　朱高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静无波：“几只水老鼠，已经清理了。没事了。”

　　他目光冷冽地扫过那片芦苇荡，又望了一眼北京城的方向。汉王朱高煦……看来，是时候让他彻底认清现实了。

　　乌篷船继续向前，驶入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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