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朝堂论辩，舌战群儒

　　天启皇朝的太和殿，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百官身着朝服，分列两侧，金色的晨曦透过雕花窗格，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权力的味道。

　　御座之上，皇帝轩辕宏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但若有心腹近臣在此，便能从他微挑的眉梢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兴奋。

　　就在半个时辰前，御书房内，慧安县主洛云曦向他呈上了一份堪称完美的答卷。

　　一份由前工部主事王博画押的血书供词，详述了当年永宁渠案中，以劣换优、虚报损耗的种种细节。

　　一本由算学天才沈辞找出的、隐藏在完美账目下的“阴阳契”，清晰地揭示了每年近七万两白银是如何被凭空套取，并以“合法”名目消化掉的贪腐链条。

　　人证、物证俱在，且仅仅用了一天一夜！

　　如此雷霆手段，如此恐怖效率，让轩辕宏在震惊之余，心中那颗名为“野心”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他确信，洛云曦和他手中的这股力量，正是他用来敲碎朝堂顽疾、重塑皇权的不二利器！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大殿的宁静。

　　话音刚落，二皇子轩辕珏一派的户部尚书张延龄便出列，准备就秋粮入库一事进行奏报。

　　然而，皇帝却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张爱卿稍待，”轩辕宏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朕想先说一件旧事。”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七年前的永宁渠贪腐案，众卿想必还有印象吧？”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脸色微变，尤其是那些与已故安乐侯或二皇子派系有牵连的人，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不等群臣反应，轩辕宏继续道：“此案当年以工部侍郎张承德自尽告终，追回赃款不足一成。朕一直引为憾事，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昨日，朕偶得新线索，便交由慧安县主便宜行事，稍作查探。不曾想，竟真的查出了一些惊人的东西。”

　　他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宣，慧安县主洛云曦上殿。”

　　满朝文武再次哗然！

　　一个未出阁的县主，上朝面奏？这是何等的殊荣，又是何等的……不合规矩！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洛云曦身着御赐的县主朝服，缓步走入太和殿。她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眼神清冷如冰，面对这帝国权力中枢的数百道目光，没有丝毫的胆怯与退缩。

　　“臣女洛云曦，参见陛下。”她行至殿中，不卑不亢地行礼。

　　“平身，”轩辕宏道，“将你的发现，说与众卿听听。”

　　“是。”

　　洛云曦直起身，清越的声音响彻大殿：“臣女奉旨查探永宁渠旧案，于昨日分别讯问了前工部主事王博，并重新核算了工部、户部留存的所有原始账册。现已查明……”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当年所谓的‘贪腐案’，并非张承德一人所为，而是一个涉及工部、户部、地方州府乃至京城粮商的庞大集团，他们利用账目伪造、阴阳契约等手段，在三年内，合计套取国帑不下二十万两。此为其一。”

　　“其二，关键人证王博已招供，当年所有验收文书皆为伪造，工程所用石料，皆为以次充好的劣质品。永宁渠建成至今，早已是隐患重重，一旦遭遇大汛，随时有决堤之危！”

　　“其三，臣女发现，当年负责此案的主审官员，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诸多明显漏洞，将所有罪责推至一人身上，草草结案，有包庇主犯之嫌！”

　　三条指控，条条惊心动魄！大殿内顿时如同炸开了锅。

　　“一派胡言！”户部尚书张延龄第一个跳了出来，他脸色涨红，怒斥道，“黄口小儿，无知妇人！焉敢在朝堂之上信口雌黄！永宁渠旧案早已铁证如山，岂容你在此凭空污蔑！”

　　“不错！”一名勋贵列侯亦附和道，“仅凭一日调查，就想推翻朝廷定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敢问县主，证据何在？”

　　洛云曦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从袖中取出两份卷宗，高高举起：“供词在此，账目在此。陛下与六部主官皆可查验！”

　　轩辕宏示意太监将证物呈上，分发给内阁及六部尚书传阅。

　　随着卷宗的传递，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那些尚书、阁老们，个个都是人精，只看了几眼，便知这份证据的分量。王博的供词详尽到令人发指，而那份被沈辞圈点出的账目漏洞，更是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当年那桩“完美”案件的心脏。

　　张延龄的面色由红转白，他知道，再纠缠于证据真伪已是无用。他眼珠一转，立刻转换了攻击方向。

　　“陛下！”他悲声呼道，“就算此事有待详查，也该交由三法司会审！焉能让一个女子插手国之重案？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得与朝！此例一开，国将不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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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尚书此言差矣，”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却是四皇子一派的礼部侍郎赵谦，“慧安县主乃陛下亲封，有监察百官之权，何来‘女子不得与朝’一说？况且，若非县主心思缜密，手段雷霆，这桩沉冤七年的旧案，恐怕将永无昭雪之日！臣以为，县主有功无过！”

　　眼看话题就要转向储位之争的党同伐异，轩辕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够了。”他威严地说道，“永宁渠一案，朕自有决断。今日召集众卿，是想借此案，与众卿商议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意欲效仿前朝，设立‘清吏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对朕负责。专司监察百官，巡查地方，凡贪腐、渎职、结党、叛逆之举，皆可先查后奏，持节巡察，以肃清朝纲，澄清玉宇！”

　　“清吏司”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太和殿上空炸响！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随即，便是山崩海啸般的反对声浪。

　　“陛下，万万不可！”白发苍苍的宗正卿，一位老皇叔率先跪倒，“设立此等机构，乃是与祖宗礼法相悖，必将导致朝局动荡，人人自危啊！”

　　“陛下三思！”御史大夫也出列道，“厂卫之祸，殷鉴不远！若此司权力过大，不受节制，恐成国之祸胎！”

　　张延龄更是找到了最好的攻击点，他再次将矛头对准洛云曦：“陛下！臣斗胆猜测，这‘清吏司’的首任司主，陛下心中是否已有人选？是否就是这位慧安县主？若让一女子掌此大权，监察天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时间，群情激奋，殿内嗡嗡作响，几乎所有人都将反对的目光投向了洛云曦。

　　在这滔天的声浪中，洛云曦却依旧平静。她向前一步，环视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敢问宗正卿，我天启律法第十七章三十一条，写的是什么？”

　　老皇叔一愣：“……天子为整肃吏治，可设便宜行事之机构。”

　　“敢问御史大夫，您所言‘厂卫之祸’，其根源在于厂卫无法无天，还是在于用人不淑，监管不明？”

　　御史大夫语塞。

　　“再敢问张尚书，”洛云曦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你口口声声说女子不得掌权。那我倒要问问，是女子掌权可怕，还是贪官污吏、国之蛀虫掌权更可怕？永宁渠二十万两白银打了水漂，数万民夫的血汗化为乌有，一条关乎国计民生的水渠变成了豆腐渣工程，这些，是不是比一个女子站在这里更让你们感到恐惧？”

　　她向前一步，气势逼人：“你们怕的，究竟是我这个女子，还是怕‘清吏司’这把即将悬在你们头顶的利剑？！”

　　字字诛心！

　　整个太和殿，瞬间鸦雀无声。

　　张延龄等人被她一番抢白，堵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这才惊觉，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着如此犀利的口才和强大的气场！

　　洛云曦没有停歇，她转向御座，再次躬身一拜。

　　“陛下，臣女以为，设‘清吏司’，不在于用男用女，而在于其心是否为公，其行是否为国。若此司能为陛下廓清寰宇，能为百姓斩除贪官，能为我天启王朝挽回百万损失，那它便是善政！至于司主之位，臣女自知德薄，不敢妄领。但若陛下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刀，臣女……愿为陛下执刃！”

　　“愿为陛下执刃！”

　　这六个字，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也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轩辕宏看着殿下那个傲然而立的纤细身影，眼中的欣赏与满意，几乎再也无法掩饰。

　　他知道，这盘棋，他已经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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