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舰长的回归

　　洛云曦那充满了神迹般构想的改造方案，像一道命令，更像一束火炬，彻底点燃了整个归墟军方的灵魂。

　　在战争领主雷刹的亲自监督下，一场归墟历史上规模最浩大、技术最尖端、意义最深远的战舰改造工程，在“利维坦”的舰体内，轰轰烈烈地展开。

　　首席研究院最顶尖的工程师、算法师、能源专家，与军方最精锐的、拥有数万年舰船维护经验的工匠部队，第一次，进行了深度的、无缝的合作。

　　他们像一群最虔诚的信徒，在这座钢铁神殿的内部，小心翼翼地，铺设着全新的“神经系统”。

　　一根根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感知纤维”，如同新生的血管，沿着战舰的龙骨，延伸至每一个角落。一座座“壁垒I型”凡人之盾，如同坚固的鳞甲，被安装在每一个关键的防御节点之上。

　　而位于舰桥的、未来的“大脑”核心，则由洛云曦和墨菲大师，亲自督造。

　　整个改造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充满了希望与激情。

　　然而，在一次阶段性的碰头会议上，洛云曦，却向雷刹，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暂时冷静下来的、最核心的问题。

　　“雷刹领主，我们的巨兽，即将拥有最坚固的身体，和最强大的心脏。”她指着光幕上那日益完善的“意志广播系统”模型，“但是，我们，该为它，寻找一个怎样的‘大脑’？”

　　雷刹微微一愣。

　　“您的意思是……舰长的人选？”

　　“不，不仅仅是舰长。”洛云曦摇了摇头，“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懂得如何下达指令的指挥官。我需要的，是一个‘灵魂’。”

　　“一个强大到，足以将自己的‘意志’，增幅并广播至全舰三千个节点，让整艘战舰，都随之同频共振的‘灵魂’！”

　　“这个人的意志，必须无比纯粹，无比坚定。他对这艘船的爱，必须超越一切。他与这艘船的羁绊，必须深到足以……人舰合一。”

　　“您麾下的将军们，都很优秀。但他们，能做到吗？”

　　雷刹，沉默了。

　　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优秀将领的名字。他们勇猛、忠诚、身经百战。但是，“人舰合一”？将自己的灵魂，与一艘冰冷的战舰，彻底融合？

　　他知道，他们，都做不到。

　　那需要一种近乎于“信仰”的、偏执到极致的羁绊。

　　“那……依您之见？”雷刹虚心地问道。

　　洛云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光幕上，调出了一份被尘封了近千年、权限等级为“绝密”的人事档案。

　　档案上，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和一个名字。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旧式舰长制服，眼神，锐利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仿佛能刺穿星辰。

　　名字是——纳威。

　　而在他的履历中，最醒目的一行，写着：

　　“‘利维坦’级主力舰，第七任，也是……最后一任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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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特兰的最边缘，有一片被主流社会所遗忘的、充满了悲伤与死寂的区域。

　　这里，是“沉船墓场”。

　　无数在历次战争中损毁的、无法被修复的战舰残骸，都被丢弃在这里，任由冰冷的海水，将它们最后的一丝荣耀，都腐蚀殆尽。

　　洛云曦和雷刹，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

　　在墓场的最深处，他们找到了一个，由废弃的战舰装甲板和零件，所搭建起来的、简陋得如同垃圾堆般的“小屋”。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浑身都散发着机油和铁锈味的枯槁老人，正坐在一堆半成品的机械零件中，用一双布满了厚茧和伤疤的手，专注地，打磨着一个老旧的、早已停产的“能量转换器”。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他手中的，不是冰冷的零件，而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他，就是纳威。

　　曾经，那个眼神足以刺穿星辰的、归墟最年轻的传奇舰长。

　　“纳威。”雷刹看着眼前这位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昔日的袍泽，声音，有些干涩。

　　老人打磨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他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沙哑的、仿佛数百年没有说过话的声音，说道：“战争神殿，不该踏足这片……罪人之地。回去吧，雷刹。”

　　“我们，需要你。”雷刹沉声说道。

　　“‘需要’？”纳威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自嘲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这个宇宙，已经没有什么，是需要我这个……葬送了归墟最后希望的失败者，去做的了。”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名为“心死”的暮气。

　　千年前的那场惨败，他虽然以一己之力，掩护了主力撤退，保全了皇室血脉。但他和他所驾驶的“利ви坦”，却也因此，被敌军的集火，打成了半残。

　　从那以后，这艘归墟最强的战舰，就成了一具只能悬浮在故乡上空的“活棺材”。

　　而他，也亲手，将自己的灵魂，埋葬在了这片冰冷的沉船墓场。

　　“如果，我能让它，重新起航呢？”

　　就在这时，洛云曦那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纳威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终于，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双浑浊得如同死水般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

　　“异世界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你在……说什么胡话？‘利维坦’的源能核心早已衰变，它的龙骨断了三根，它的主炮，甚至无法再充能……它已经……死了。”

　　“它的心脏，我已经为它，搭好了桥。”

　　“它的骨骼，墨菲大师，正在用最好的材料，为它重塑。”

　　“而它的主炮，很快，就将拥有足以净化一切的力量。”

　　洛云曦没有去和他争辩，她只是伸出手，在虚空中，将那段科林测试“赫尔墨斯权杖”的影像，以及“利维坦”那幅全新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气息的“意志护盾”改造蓝图，清晰地，展现在了这位老舰长的面前。

　　“它没有死，纳威舰长。”洛云-曦的声音，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一切绝望的力量，“它只是……在沉睡。”

　　“它在等待着，那个唯一能唤醒它‘灵魂’的人。”

　　“它在……等着它的舰长，回家。”

　　纳威呆呆地，看着光幕上的影像。

　　他看到了那面凡人铸造的盾牌，是如何发出神明般的咆哮。

　　他看到了那艘他爱了一生、也愧疚了一生的战舰，即将以一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拥有着统一“灵魂”的姿态，获得重生！

　　那双浑浊的、早已失去了所有光芒的眼眸，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收缩、颤抖！

　　一滴滚烫的、混杂着铁锈味的泪水，从他那布满了沟壑的眼角，缓缓滑落。

　　他那颗早已沉入无尽深渊的、冰冷死寂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来自恒星核心的炽热能量，重新，剧烈地，搏动了起来！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那个打磨了一辈子的能量转换器。

　　然后，用一双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早已破烂不堪的、沾满了油污的衣服。

　　最后，他站直了身体。

　　尽管，他的身躯，依旧枯槁。

　　但他的脊梁，却在这一刻，重新变得，如同“利维坦”的龙骨般，挺拔、坚硬！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也重新，燃起了千年前，那足以刺穿星辰的……璀璨光芒！

　　他对着洛云曦，对着这位为他和他的战舰，带来新生的神使，缓缓地，行了一个，属于舰长的、最标准的军礼。

　　“‘利维坦’号舰长，纳威。”

　　“向您……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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