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第一次接触

　　四十个标准日后。

　　“云曦号”，如同一片孤舟，缓缓驶入了一片……绝对“寂静”的星域。

　　这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完美”。

　　没有一颗陨石，没有一丝星际尘埃，甚至连宇宙背景辐射的波动，都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抚平到了一个绝对的零点。

　　这里，就像一间被精心打扫过的、空旷的房间。

　　而那个“信标”，就是房间中央，唯一的陈设。

　　当它真正出现在“云曦号”的主屏幕上时，整个舰桥，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那不是任何实体装置。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估量的、由纯粹的、金色的光芒所构成的、不断变化的……超复杂几何体。

　　它时而是完美的球形，时而又展开成亿万个不断旋转的同心圆环，下一秒，又坍缩成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的奇点。

　　它活着。

　　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中都同时，浮现出这个荒谬，但却无比确信的念头。

　　“……我的神啊。”

　　科学官老鬼，喃喃自语。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超越了他毕生所学的一切知识，抵达了……“神学”的范畴。

　　“它……在‘思考’。”

　　“启”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与那个伟大的“存在”，产生着某种微弱的、无法言喻的共鸣。

　　他甚至能“听”到，那无声的、如同宇宙本身般浩瀚的……思维交响。

　　“老鬼，”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建立数据连接。用最温和的方式，释放我们的‘善意’。”

　　“舰长……这……”

　　“执行命令。”

　　“……是。”

　　老鬼颤抖着双手，在控制台上，敲下了一连串指令。

　　一道由最基础的数学和物理定律所构成的、代表着“我们是智慧生命”的问候信号，如同蒲公英的种子，小心翼翼地，飘向了那个金色的“神迹”。

　　信号，石沉大海。

　　那个能量几何体，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变幻着自己的形态。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尝试失败了的时候。

　　异变，陡生！

　　那个金色的“神迹”，所有的变幻，瞬间停止。

　　它，变成了一只……巨大无朋的、由光芒所构成的……金色眼瞳。

　　然后，那只眼瞳，静静地，“凝视”了过来。

　　下一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舰桥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启”之外，所有的船员，都在同一时间，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猛地栽倒在地，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警告！警告！精神感应场强度突破临界值！”

　　“警告！舰载AI‘女娲’核心逻辑过载！系统即将崩溃！”

　　刺耳的警报声，只响了两秒，便戛然而止。

　　整艘“云曦号”，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备用电源所提供的暗红色应急灯，在闪烁不定。

　　舰船，陷入了一片死寂。

　　“启”，是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但他所承受的痛苦，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一万倍。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包含了亿万年时光和无穷知识的、浩瀚无匹的信息洪流，正顺着那道“凝视”，粗暴地，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数据，不是语言。

　　而是一段段……最真实的“体验”。

　　他“看”到了一个伟大的文明，如何从一颗荒芜的星球上诞生。

　　他“看”到了他们，如何用百万年的时光，统一了整个星系，并将自己的肉体，进化成了纯粹的能量生命。

　　他“看”到了他们，如何建造了这个“信标”，作为一个……“路标”，或者说……“灯塔”。

　　然后，画面一转。

　　无尽的黑暗，降临了。

　　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描述、甚至无法被“观测”的……“存在”，出现在了那个文明的感知之中。

　　它们，就是“窥探者”。

　　它们，以智慧生命的“思维”为食。

　　它们，是宇宙的……“癌细胞”。

　　“启”，“看”到了那个伟大的文明，是如何在绝望中，进行了最后的抗争。

　　他“看”到了无数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悲壮地，熄灭。

　　最后，他“看”到了一段……被加密的、断断续续的……遗言。

　　【……它们……害怕……‘钥匙’……】

　　【……‘钥匙’……藏在……‘摇篮’的……‘回声’里……】

　　【……不要……回应……任何……‘歌声’……】

　　信息，到此为止。

　　那只金色的眼瞳，缓缓地，闭上了。

　　信标，恢复了之前那种，不断变幻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噗——”

　　启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他的大脑，像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烧过一般，剧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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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不知过了多久。

　　舰桥的应急灯，停止了闪烁。主控系统，开始逐一重启。

　　昏迷的船员们，也陆续地，呻吟着，苏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大副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看到那只金色眼睛的瞬间。

　　“AI‘女娲’，重启完毕。”

　　舰载AI那不带感情的电子音，重新响起。

　　“……报告舰长，在我的核心数据库中，发现一份……未知来源的加密文件。权限等级……‘创世’。无法解读，无法删除。”

　　“文件名，是什么？”启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文件名，只有一个单词。”

　　“——‘钥匙’。”

　　就在这时。

　　通讯官的席位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

　　“舰长！”通讯官脸色惨白地汇报道，“是……是来自最高议会的……强制通讯！”

　　一道红色的、充满了威严的全息影像，在主屏幕上，自动展开。

　　那是……议长赫莲·迦罗的脸。

　　他的表情，冰冷如铁。

　　“‘云曦号’舰长，启。”

　　“我以双星文明最高议会之名，向你下达最后通牒。”

　　“你们的行为，已被判定为‘叛逆’。”

　　“立刻停止一切行动，锁定航向，原地等待‘守护者’舰队的接收。”

　　“重复，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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