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玉骨初成，暗影随行

　　粘稠的暗金色液体没过了腰际，沉甸甸地包裹着姬岩的下半身，每一次细微的“波涛”起伏，都带着碾碎山岳的磅礴力量。浩瀚的祖脉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磨，持续不断地碾压着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意识。剧痛早已麻木，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重背景音。他如同半截埋在凝固琥珀中的石像，唯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味和浓烈的土腥。

　　闭目。心神沉入体内那片被狂暴祖脉之力反复冲刷的“废墟”。

　　最初，这里是地狱。狂暴的金色洪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群，在他狭窄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撕裂、灼烧、留下狼藉一片。剧痛几乎淹没神智。但此刻，内视所见，景象已截然不同。

　　那狂暴的金色洪流依旧汹涌，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一部分能量，被他体内那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坤卦之力艰难地捕捉、引导着。这引导极其笨拙，效率低下，如同幼童试图驾驭奔腾的江河。但就是这一点点引导，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开辟出几条微小的、相对稳定的河道。

　　更多的金色洪流依旧在肆虐，破坏力惊人。然而，破坏之后，总有一丝极其精纯、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祖脉本源，如同最上等的粘合剂，悄然融入被撕裂的经脉壁、破碎的肌纤维、乃至出现细微裂痕的骨骼之中！

　　破坏！修复！

　　再破坏！再修复！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缓慢、却又蕴含着生命蜕变奇迹的过程。

　　姬岩清晰地“看”到：

　　——原本坚韧却相对“粗糙”的骨骼，在无数次的碎裂与重组中，密度变得惊人！骨膜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极其淡薄、如同玉髓般的温润光泽！细微的金色丝线在骨质的深处流淌，如同天然的符文脉络，带来难以言喻的坚固感。握紧拳头，他甚至能听到指骨间细微的、如同金玉摩擦般的铿锵声！

　　——肌肉纤维被反复撕裂、拉伸、再重组。每一次重组，纤维都变得更加粗壮、坚韧、致密，如同千锤百炼后的老藤，虬结盘绕在玉骨之上，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皮肤表面，那些被祖脉力量冲刷出的、如同大地龟裂般的淡金色纹路，此刻已不再仅仅是伤痕，更像是一种天然的护甲纹理，带着岩石般的厚重质感。

　　——血液奔流，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拓宽加固后的河道中汹涌。血液的颜色似乎更深沉了一些，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线，每一次冲刷，都将祖脉带来的灼热和磅礴生机输送到身体最细微的角落，带来一种沉重却无比坚实的活力感。

　　——最核心的变化，是丹田气海深处，那缕源自坤卦板子的土黄光芒！它如同经历了战火洗礼的种子，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在祖脉伟力的反复冲刷和滋养下，变得更加凝练、壮大！光芒核心，一点深邃的暗金色泽悄然沉淀，仿佛吸纳了祖脉的精髓！意念所至，对脚下粘稠暗金液体的“感知”更加清晰，甚至能隐隐感觉到更深处那浩瀚祖脉力量的流动方向！操控大地的力量，似乎有了更深的根基和更广阔的可能！

　　玉骨金肌！祖脉淬身！

　　这绝非一蹴而就的顿悟，而是在无边重压和极致痛苦中，用意志和生命韧性一点一滴磨砺出的蜕变！如同顽石在熔岩中翻滚千年，终成金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当姬岩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疲惫依旧浓重，却多了一种磐石般的沉静与内敛的锋芒。他尝试着动了动深陷在粘稠液体中的腿。

　　沉重！依旧如山岳压身！但这一次，沉重的感觉不再是纯粹的外在压迫，更像是背负着与自己血肉相连的重量！骨骼在低鸣，肌肉在贲张，发出沉闷的力量回应！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去适应、甚至去尝试驾驭这份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那沉重如铅的空气涌入肺腑，灼烧感依旧，却不再让他痛不欲生。祖脉的气息洪流冲刷着身体，依旧带来巨大的压力，但玉骨金肌的强韧，让他如同扎根于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成了！这非人磨砺的第一阶段，熬过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心悸，涌上心头。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元宝。小家伙依旧沉睡，如同玉石雕琢。但它的状态似乎也随着姬岩的蜕变而更加稳定。体内那些细微的金色结晶光芒温润，与祖脉核心的律动完美契合，仿佛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融合。纯净的灰白光芒彻底内敛，只留下一种玉石般的温润质感。

　　就在这时！

　　嗡！

　　背后紧贴的青铜古鼎，毫无征兆地再次震动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如同沉睡的猛兽心脏有力地搏动了一次！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深邃、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姬岩与古鼎紧密相连的感知中荡开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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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岩的神经瞬间绷紧！这震动和意念来得太突兀！太诡异！

　　他猛地凝神，将全部意念沉入古鼎！试图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异常！鼎壁依旧冰冷，内部那片正在被磨灭吞噬的刺神本源，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渣，在古鼎自身浩瀚的力量和外界祖脉气息的双重碾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化为纯粹的能量被古鼎吸收。整个过程霸道而直接，看不出丝毫“意念”残留的迹象。

　　难道…是错觉？是祖脉压迫下精神过于紧绷产生的幻听？

　　姬岩眉头紧锁。他绝不相信那是错觉！那丝意念虽然微弱短暂，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与刺神本源那纯粹的暴戾毁灭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极其古老、极其隐蔽的存在，在古鼎因接近祖脉核心而被触动时，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

　　他反复探查，意念如梳子般扫过鼎壁内外，甚至尝试沟通沉睡中的坤卦板子。一切如常。古鼎在消化，板子在沉睡，祖脉的气息依旧浩瀚磅礴。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到任何痕迹。

　　“见鬼了…”姬岩低声咒骂一句，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霾。这口鼎，来历太过神秘。它吞噬邪神本源如同吃饭喝水，如今又对这祖脉核心产生异动…它深处，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他强压下疑虑，目光重新投向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天堑的祖脉核心旋涡。暗金色的“波涛”在那里汇聚成深邃的漏斗，中心处的纯黑区域如同大地之眼，无数凝练的金色光丝穿梭纠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核心脉动。

　　机缘就在眼前！那是最纯粹的大地本源核心！若能汲取一丝，无论是融入己身，还是滋养古鼎和坤卦板子，带来的好处都将是难以想象的！

　　但凶险也必然倍增！核心处的威压，足以瞬间将他这初步淬炼的玉骨金肌碾碎！更别提那口古鼎深处可能存在的未知隐患！

　　进？还是退？

　　姬岩抱着沉睡的元宝，感受着背上古鼎冰冷的触感，目光在那深邃的漩涡核心和身后浩瀚的暗金海洋之间游移。玉骨金肌带来的力量感在体内奔涌，但心头的警兆和那口鼎带来的阴霾，却如同附骨之蛆。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饭要一口口吃。淬炼己身已是大机缘，根基初成，不宜再贪功冒进。古鼎的异常和元宝的沉睡都需要时间消化。此地不宜久留。

　　他缓缓转身，面向来时的方向。粘稠的暗金色液体依旧沉重，但此刻迈步，感觉却截然不同。力量自玉骨金肌中勃发，每一步踏出，不再是拔山般的艰难，而是一种沉稳的、带着力量感的跋涉。粘稠的阻力依旧存在，却仿佛成了锤炼步伐的磨刀石。

　　身影在浩瀚无边的暗金背景中移动，渺小却坚定。怀中的元宝如同温玉，背上的古鼎沉默如山。那脉动的核心旋涡在他身后渐渐远离，如同沉睡巨兽闭合的眼睑。

　　就在他即将踏出这片核心区域，压力稍减的瞬间——

　　嗡！

　　背上青铜古鼎，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震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叹息般的意念碎片？

　　“…源…归…钥…”

　　碎片一闪而逝，模糊不清，如同风中残烛的呓语，瞬间便被祖脉的浩瀚气息彻底淹没。

　　姬岩的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

　　目光如电，死死盯住那深邃的旋涡核心，又扫过背上的古鼎。

　　死寂。只有暗金色的“波涛”无声起伏。

　　刚才那是什么？源？归？钥？钥匙？归途的钥匙？还是…开启什么的钥匙？

　　是古鼎深处的存在在低语？还是这祖脉核心本身传递的某种信息？亦或是…自己精神过度消耗产生的幻听？

　　查探！意念再次疯狂扫过古鼎！依旧毫无所获！那口鼎安静得像块死物，仿佛刚才的震动和碎片只是姬岩濒临极限的幻觉。

　　一股寒意，无声无息地爬上姬岩的脊背，比祖脉的冰冷更甚。这不是错觉！一次可能是，两次绝不寻常！有什么东西…隐藏着！在古鼎深处？在祖脉之中？或者…就在他自己被反复冲刷的意识海的某个角落？

　　他无法确定。这种未知的、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比直面刺神分身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姬岩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不再停留，抱着元宝，将青铜古鼎收入识海之中，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石缝入口的方向跋涉而去。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玉骨金肌的力量支撑着他，但心头的阴霾却如同这地脉之眼深处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淬炼己身，收获巨大，却也引来了难以察觉的“暗影”。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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