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最后的酒局

　　白酒入喉的灼热还在喉咙里翻滚，王天拳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轻响。他抬眼看向陈天雄和季振涛，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几分锐利——毕竟是在道上混过的人，一眼就看出两人有心事。“说吧，什么事？别绕圈子了，我们兄弟之间，没必要客气。”

　　季振涛和陈天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季振涛先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边缘，语气凝重：“拳哥，你应该也听说过‘贺尔彪’这个名字吧？”

　　“贺尔彪？”王天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听过一些。听说这小子是外地来的，手段狠得很，短短半年就拿下了城东和城西，现在焰城的地下世界，没人敢跟他硬碰硬。怎么？你们找我，是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对付他？”

　　陈天雄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递给王天拳，自己也点了一根，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的表情：“哈哈哈拳哥，你这脾气还是没变，一点就透。但你都退出江湖这么多年了，现在安安稳稳当保安，我们怎么好意思请你再出山打打杀杀？我们找你，是有别的事求你。”

　　“别的事？”王天拳接过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眼神里满是疑惑，“又不让我对付贺尔彪，那你们到底想让我帮什么？”

　　季振涛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格外认真：“拳哥，你也知道，我和老陈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手里有刀就敢跟人拼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季无常和蓝狮，他有陈瞬、郭强和李华锋，他们五个孩子都在四中读书。贺尔彪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我们怕他狗急跳墙，对孩子下手。而你刚好在四中当保安，这不是……刚好能帮我们多照看照看孩子吗？”

　　陈天雄也跟着点头，手指夹着烟，烟灰轻轻落在烟灰缸里：“是啊拳哥，我们不是让你动手，就是想让你在学校多留意点。要是贺尔彪的人敢去学校闹事，你帮着报个信就行。我们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麻烦，但除了你，我们实在找不到更靠谱的人了。”

　　王天拳沉默了几秒，看着两人恳切的眼神，突然叹了口气。他掐灭烟头，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回忆：“我当年退出江湖，就是不想再沾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怕连累家人。现在你们让我照看孩子，我倒是能帮。不过你们得先跟我说说，现在焰城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我只知道贺尔彪拿下了城东和城西，其他的事，我都不太清楚。”

　　“情况比你想的还要糟。”陈天雄的表情严肃起来，“贺尔彪拿下城东和城西后，并没有停下脚步。昨天我们收到消息，焰中区的炎老鬼，已经私下跟贺尔彪见过面了，看那样子，大概率是要投靠贺尔彪。炎老鬼在焰中区混了三十年，手里有不少人脉和地盘，要是他真投靠了贺尔彪，那贺尔彪的势力就会翻一倍。”

　　季振涛补充道：“现在焰城剩下的地盘，就只有老陈的城北区和洪泽宇的城南区了。贺尔彪的野心很大，肯定不会放过这两个区。”

　　王天拳听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炎老鬼？我记得他当年跟你俩一样，也是从底层混起来的，怎么现在这么怂了？贺尔彪才来多久，他就怕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贺尔彪太狠了。”陈天雄冷笑一声，“炎老鬼在焰中区有家有业，贺尔彪上次派人烧了他的一个仓库，还放话说要是不投靠，就动他的家人。炎老鬼年纪大了，不想再赌了，怕是只能选择妥协了。”

　　王天拳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局势。他抬起头，看着陈天雄和季振涛，眼神坚定：“行，孩子们的事，我帮你们照看。不过光靠我一个人也不行，你们俩也得多留意，毕竟贺尔彪的人可能不会只在学校动手。”

　　季振涛从口袋里掏出两封折叠整齐的信，递给王天拳，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拳哥，这两封信，你先收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老陈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按照信里的内容办。信里写了孩子们的后路，要是他们五个不服从，你就……就先把他们打晕，带他们走，别让他们留在焰城。”

　　陈天雄也跟着说：“是啊拳哥，这是我们最后的后路了。孩子们还小，不能让他们跟贺尔彪这种人硬碰硬。”

　　王天拳接过信，手指捏着薄薄的信纸，却觉得格外沉重。他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内侧口袋，拍了拍口袋，对着两人笑了笑：“你们俩也别这么悲观，以你们的本事，贺尔彪未必能打赢你们。不过这信我先收着，就当是给你们留个后手。当年要不是你们俩救我，我早就死在仇家的刀下了，现在帮你们照看孩子，也是应该的。你们放心，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我也会保住这五个孩子。”

　　陈天雄和季振涛听到这话，眼眶都有些发红。陈天雄拿起酒瓶，给两人的酒杯都满上，声音有些沙哑：“拳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对，都在酒里。”季振涛也举起酒杯，三人再次碰杯，白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像是点燃了心里的火焰。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们的欢声笑语。陈瞬、李华锋、郭强、季无常、蓝狮五人跑了下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爸，季叔，王队，我们先出去玩了啊，会早点回来的！”陈瞬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

　　陈天雄看着五个孩子，突然笑了，对着他们说：“别急着走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一直很崇拜王队吗？王队答应了，以后周六日你们可以去他那里，他教你们一些本事。”

　　“真的吗？！”郭强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跑到王天拳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王队，您真的要教我们本事吗？那您能不能教我‘霸王拳’啊？”

　　陈瞬、李华锋、季无常、蓝狮也围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李华锋搓了搓手：“王队王队，我也想学。”

　　季无常则说：“王队，我想提升我的膝踢力度，您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蓝狮也小声说：“王队，我想学一些实战的十字固技巧。”

　　陈瞬最后说：“王队，我想跟着您练耐力，上次跟季无常单挑，最后体力跟不上了，您教我怎么在打架时保存体力吧。”

　　王天拳看着五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郭强的头：“行，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里条件差，我就教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教你们的都是防身术，不是让你们去打架的。在学校里要好好读书，不能因为学了点本事就到处惹事，知道吗？”

　　“知道了！”五人齐声回答，声音响亮，眼里满是兴奋。

　　季振涛对着五人强调：“到了王队那里，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能调皮捣蛋。王队让你们练什么，你们就练什么，不许偷懒，听到没有？”

　　“听到了！”五人再次齐声回答。

　　陈天雄也笑着说：“拳哥，这五个孩子要是不听话，你该收拾就收拾，不用给我们面子。他们就是欠收拾，不敲打敲打，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天拳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有分寸。不过这五个孩子都是好苗子，眼神里有股冲劲，跟你们俩年轻时很像。”

　　五人又兴奋地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王天拳忍不住感叹：“这五个孩子不简单啊，刚来四中两个多月，就拿下了高一和高二，把之前的小混混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份本事，不比你们俩年轻时差。”

　　陈天雄得意地笑了：“哈哈哈还行吧，跟我们比起来，还是嫩了点。我和老季当年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拿下整个四中了，比他们厉害呢。”

　　季振涛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我们俩可是四中的风云人物啊！”

　　王天拳白了他们一眼，笑着说：“你们俩就别吹牛了。对了，现在四中的老大叫洪海风，是洪泽宇的儿子。这孩子也挺厉害的，四中没人不服他的，你们说，以后你们的孩子能不能打赢他？”

　　陈天雄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哈哈哈洪海风啊，我见过那孩子，跟洪泽宇一样，眼神里有股狠劲，是个好苗子。不过我们的孩子也不差，再加上你的调教，肯定能打赢他。”

　　季振涛也点头：“是啊，陈瞬和季无常也算是遗传了我和老陈的优点，敢打敢拼！”

　　王天拳突然收起笑容，故意板起脸：“你们想屁吃呢？我是四中的保安，主要职责是维护学校秩序，怎么可能教他们打架？我教他们的都是防身术，不是让他们去跟人争地盘的。”

　　陈天雄和季振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王天拳是在调侃他们，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天拳也跟着笑，饭厅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仿佛刚才讨论的紧张局势都消失了。

　　三人又喝了几杯酒，王天拳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两人说：“对了，昨天还有人约我吃饭，是城南的洪泽宇。他找我吃饭的时候，一直没说什么正事，就跟我聊些以前的事，我当时还纳闷他为什么突然找我。现在听你们说贺尔彪的事，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肯定也感受到了贺尔彪的威胁，怕贺尔彪对他的家人下手，想让我在学校多照看洪海风。”

　　季振涛挑了挑眉：“哦？洪泽宇找你了？看来他也忌惮贺尔彪啊。要是城北区和城南区联手，再加上炎老鬼要是不投靠贺尔彪，我们的势力就能超过贺尔彪，胜算会大很多。”

　　陈天雄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骄傲：“算了吧，我俩联手，足够对付贺尔彪了。洪泽宇那个人，心思太多了！”

　　王天拳看着陈天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当年你就是这样，不愿意跟人联手，总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但天雄，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有时候，低低头，跟人联手，不是懦弱，是为了更好地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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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振涛也跟着劝：“拳哥说得对，老陈，我们再想想？洪泽宇虽然心思多，但在对付贺尔彪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要是能联手，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也能减少伤亡。”

　　陈天雄沉默了几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才缓缓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孩子们，联手的事，等过几天再说。”

　　王天拳知道陈天雄的脾气，也不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行，你慢慢考虑。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们照看孩子。”

　　管叔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吃点水果解解酒。外面的太阳大，要是待会儿出去，记得带件外套，免得着凉。”

　　三人拿起水果吃了起来，王天拳咬了一口苹果，笑着说：“老管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苹果切得又均匀又甜。”

　　管叔笑了笑：“您过奖了，只要三位先生吃得开心就好。”说完，他又给三人添了酒，才悄悄退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洒在桌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酒杯里的白酒泛着淡淡的光泽，水果的清香混合着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以前的事——聊当年一起抢地盘的日子，聊第一次打架被人追着跑的狼狈，聊曾经一起吃过的苦、受过的伤。

　　王天拳举起酒杯，眼里满是感慨：“真没想到，我们三个还能再坐在一起喝酒。当年我退出江湖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来，干了这杯！等你们搞定贺尔彪，就来我那里喝酒，我亲自给你们做下酒菜。”

　　陈天雄和季振涛也举起酒杯，脸上带着笑容：“哈哈哈哈没问题！到时候我们一定去，不醉不归！”

　　“干杯！”

　　三个酒杯再次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在餐厅里回荡。阳光正好，酒香正浓，兄弟情深，此刻的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畅想着未来的日子——他们以为，等搞定贺尔彪，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还能看着五个孩子长大成人，还能继续享受这安稳的时光。

　　但他们不知道，这场艳阳高照的午后酒局，是他们三个人这辈子一起喝的最后一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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