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记忆光盘

　　裴千雅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变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晶矿碎片和那片蓝叶，手指慢慢收紧。刚才龙弋下令检查装备的时候，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现在她明白了，有些东西带不走，但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蹲下来，把背包放在腿上，翻出一块干净布巾。手指稳稳地压平叶片，又从缝补包里抽出一根极细的藤丝。这藤丝是她之前修帐篷时剩下的，比头发还细，韧得很。她一圈圈缠上去，把叶片固定成一个圆环形状，再把晶矿碎片轻轻嵌进去。

　　唐芯路过时看见她在忙活，蹲下问：“你又做手工呢？”

　　“嗯。”裴千雅没抬头，“做个纪念品。”

　　“这能干啥？”唐芯凑近看，“不会放电吧？可别像丽莎姐的镜子那样炸了。”

　　姚丽莎听见名字立刻扭头：“喂！我的镜子现在可是国家一级文物！”

　　白露笑了一声：“你那是危险品。”

　　裴千雅没理会吵闹，继续用指甲一点点刮掉晶矿边缘的杂质。她记得很清楚——唐芯第一次砍树搭棚的样子，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木头上；蒋雨萌蹲在那只受伤的变异狼旁边，声音轻得像哄小孩睡觉；白露在暴雨里举着旗子指挥大家转移，雨水顺着她脸颊往下流；还有姚丽莎，满手油污地拆开通讯器，突然抬头笑了。

　　这些画面都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

　　她闭上眼，把手指按在晶矿上，心里默念那些场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尖有点发麻，像是有电流穿过。

　　“她在干嘛？”蒋雨萌小声问。

　　“不知道。”白露摇头，“但她很认真。”

　　裴千雅睁开眼，把做好的“光盘”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正对着阳光。她调整角度，让光线直射晶矿表面。

　　一秒，两秒。

　　忽然，石头上方浮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像水波一样荡开。接着，影像出现了。

　　第一个画面是唐芯。她站在一棵倒下的树前，手里握着一把自制砍刀，肩膀一震一震地发力。汗水飞溅，木屑乱蹦。她咬着牙，脸上全是倔强。

　　“哇！”唐芯跳起来，“这是我第一天干活！”

　　“你还记得这个？”白露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正在远处画路线图，眉头皱成一团。

　　画面一转，蒋雨萌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只眼睛发红的变异狼。她伸出手，轻轻摸它的鼻子，嘴里低声说着什么。狼耳朵抖了抖，慢慢趴下。

　　“那天它快咬我了……”蒋雨萌捂嘴，“结果你真的把它哄住了。”

　　再换一幕，白露站在高处挥旗，身后雷云翻滚。她大声喊指令，雨水打在脸上，声音几乎被风吞掉。可她一直没退。

　　“你那时候真帅。”姚丽莎说。

　　“少来。”白露笑了笑。

　　下一幕是姚丽莎。她坐在一堆零件中间，手里拿着螺丝刀，脸都被熏黑了。她拆开一个破设备，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按下按钮。屏幕闪了一下，发出“滴”的一声。

　　“我修好了信号器！”画面里的姚丽莎大叫，跳起来挥拳头。

　　现实中的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我能行。”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最后一幕缓缓浮现。

　　是龙弋。

　　他背着所有人站在一片毒雾前，军刀横在身侧。裴千雅就在他身后，吓得缩着脖子。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回去，肩头渗出血迹。

　　画面静止了三秒。

　　然后慢慢消散。

　　没人说话。

　　裴千雅盯着那块石头，轻声说：“我不会忘的。”

　　声音很小，却每个人都听见了。

　　龙弋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都不会。”

　　唐芯吸了下鼻子，假装擦眼睛：“谁哭了？肯定是沙子进去了。”

　　姚丽莎哼了一声：“谁稀罕记得你啊。”

　　可她悄悄把手搭在唐芯肩上。

　　白露站得笔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龙弋身上。

　　“这段日子……”她开口，又顿住，没再说下去。

　　蒋雨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嘴里。这是她最后一颗储备糖了。她本来想留着登机时吃，但现在不想等了。

　　裴千雅把“记忆光盘”收进胸前口袋，外面贴着心跳的位置。

　　她抬头看天。太阳还在树梢，离直升机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龙弋走到武器架前，开始最后一次确认弹药数量。他动作熟练，一盒盒检查，装袋，封口。

　　白露走过去帮忙登记编号。

　　唐芯拿起战术棍，在地上划了几道线，练习格挡动作。

　　姚丽莎靠在墙边，手里转着一支口红。她没再提镜子的事。

　　蒋雨萌抱着膝盖坐在火塘边，望着那块放投影的石头。

　　裴千雅坐在她旁边，两人谁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蒋雨萌说：“你说它还能放几次？”

　　“不知道。”裴千雅摸了摸口袋，“但一次就够了。”

　　“我觉得……”蒋雨萌歪头，“我们应该给它起个名字。”

　　“叫什么？”

　　“就叫‘我们’吧。”

　　裴千雅愣了一下，笑了。

　　“好。”

　　这时，龙弋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白露也停下笔，望向这边。

　　唐芯停下练习，姚丽莎转回头。

　　六个人的目光慢慢聚在一起。

　　没有欢呼，没有拥抱，也没有眼泪。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永远不会消失。

　　裴千雅把手放在口袋上，感觉到晶矿微微发热。

　　就像心跳一样。

　　龙弋重新低头检查装备清单。

　　白露写下最后一个数字。

　　唐芯把战术棍绑紧。

　　姚丽莎把口红放进包里。

　　蒋雨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裴千雅深吸一口气，也站了起来。

　　她看向那块石头。

　　阳光照在上面，晶矿反射出一点蓝光。

　　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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