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持续的骚扰

　　风刚起，龙弋的手已经摸到了弓。

　　不是错觉。竹筒陷阱响了，比昨晚还急，一连串“哐啷哐啷”。

　　他没出声，也没点火把，整个人从主桩边滑下来，膝盖一弯就蹲稳了。

　　白露几乎是同步睁眼的。她没动，只是手摸到了火绒包，指头一抠就准备点。

　　“先别亮。”龙弋低声道，“它们在动。”

　　话音落，三双绿眼睛从林子里浮出来，贴着地，一晃一晃地靠近。

　　不是昨天那群——数量少，但更瘦、更凶，耳朵缺角，尾巴秃了一截，一看就是饿狠了的老油条。

　　它们没冲栅栏缺口去，反而分散开，一只在前头慢悠悠转圈，另外两只悄无声息地绕到侧翼。

　　“演上了？”唐芯的声音从门缝后冒出来，压着嗓子，“这都学会声东击西了？”

　　“闭嘴。”龙弋盯着那只带头的，“它在等我们反应。”

　　果然，前头那只突然往前窜两步，鼻子猛嗅，爪子刨地，做出要强攻的样子。

　　可就在它抬爪的瞬间，侧面灌木“哗啦”一响，另一只鬣狗已经扑到未封死的栅栏缺口，前爪狠狠一扒——土松了，一根横木直接被掀起来半截！

　　“操！”唐芯抄起木矛就捅，尖头擦着鬣狗屁股划过，带下几根黄毛。

　　可第三只早就埋伏在外围，趁乱叼起一块熏肉——那是昨夜剩下最后一块备用肉，挂在离洞口五米远的木架上，本来以为够安全。

　　它咬住就跑，四条腿贴地飞奔，转眼钻进树影。

　　“追不追？”白露问，火把已经点燃，光映得她脸发红。

　　“追什么追，它早算好路线了。”龙弋收了弓，走过去看那被扒开的缺口。土被刨出个坑，藤绳全咬断了，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轮流啃的。

　　“三个配合的，一个引，两个破防，一个拿货。专业团队。”

　　姚丽莎这时候也醒了，披着毯子走出来，一眼看见空了的肉架，直接炸了：“我们辛辛苦苦烟熏了三天，就为了这一块肉能撑到下雨天！结果半夜让人外卖上门取走了？”

　　“它还没扫码付款。”唐芯小声补刀。

　　“你还笑？”姚丽莎瞪她，“再这么下去，咱们明天就得吃自己脚皮了！”

　　裴千雅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发抖：“它们……会不会哪天晚上直接冲进来？我们睡觉的时候……”

　　蒋雨萌立刻挪过去，搂住她肩膀：“不会的，有龙哥在。”

　　龙弋没接话，转身走进洞内，径直走到仓储区。

　　他把剩下的两块熏肉全拆了，切成巴掌大的片，用细藤串起来，挂到岩壁高处的木钉上，离地两米多。

　　“从今天起，所有食物进洞储存，明火禁用，直到围墙合拢。”他说完，又拎起工兵铲，在洞口挖了个深坑，把厨余残渣全倒进去，盖土踩实。

　　“那以后吃饭怎么办？”唐芯问。

　　“生食、冷食，或者用石锅焖。”龙弋拍了拍手，“想吃热的，等墙修完再说。”

　　“我反对！”姚丽莎站起来，“白天干十几个小时体力活，晚上连口热汤都不让喝？你这是要把我们都逼成鬣狗？”

　　龙弋看着她：“你可以选择不吃，也可以选择饿着它们。但别指望它们讲武德。”

　　姚丽莎噎住，嘴唇动了动，最后甩了句：“行，反正累死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空气僵了几秒，裴千雅开始小声抽泣，蒋雨萌轻轻拍她背，唐芯低头摆弄木矛，白露默默检查武器清单。

　　天快亮时，龙弋带唐芯和白露天外勘察。

　　鬣狗脚印一路延伸到溪边，中途换了三次方向，明显是有意绕路。它们甚至避开了昨天布下的几个陷阱位置。

　　“记住了吗？”龙弋指着地上一处浅坑，“它们已经开始试探其他入口，不再只盯着一个缺口。”

　　“要不要把陷阱全换位置？”唐芯问。

　　“换没用。它们现在是群体行动，有观察员。得让它们‘听见’危险，又‘看不见’来源。”

　　他回到营地西侧，挑了四根带叉的硬木枝，绑成三角支架，再用藤绳挂上空竹筒。

　　外层一圈做警报，内层藏了三根削尖的枯枝，一头卡在高处石缝，一头悬空，只要绊线一动，尖木就会倾倒砸下。

　　“这叫‘阴阳绊’。”他拍了拍唐芯肩膀，“响的那个是烟雾弹，真动手的那个，从来不说话。”

　　下午轮到姚丽莎守第一班。她靠在洞口，眼皮打架，手里攥着骨哨。

　　两小时后换班，她主动把名字写进了后半夜的值守表里。

　　“你不是嫌冷吗？”裴千雅问。

　　“总得有人顶最黑那段。”她打了个哈欠，“再说了，我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我的袜子也被叼走了——那玩意儿可是限量款。”

　　傍晚，龙弋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三支箭。他用工兵铲的刃口慢慢削铁簇，削出倒钩，再放进火堆边烘烤。

　　唐芯蹲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龙哥，你这箭头弄得跟鱼钩似的，真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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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下次它们再想搬东西，得先把肠子留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它们觉得，来这儿偷肉，就跟上班打卡一样安全的时候。那时候，它们就不会跑那么快了。”

　　夜里第二轮值守，白露发现西侧竹筒响了一下，很轻，像是风吹的。

　　她没点火把，悄悄摸到龙弋身边推了推他。

　　龙弋睁开眼，没起身，只是把手搭在了弓上。

　　外头静得很。雾沉下来，裹着树影，像一层灰布。

　　忽然，左侧传来“咔”的一声，是藤绳绷断的动静。

　　紧接着，右侧灌木一晃，绿眼睛闪了一下，又灭了。

　　不是一群，是两拨。

　　“分兵了。”白露低声道。

　　龙弋缓缓起身，搭箭，弓拉满月。

　　他没射，就那么站着，像一尊雕像。

　　雾里，一双、两双、三双绿眼陆续浮现，围着营地打转，试探，却不再靠近。

　　某一刻，其中一只鬣狗低吼了一声，像是下达指令。

　　其余几只开始后撤，动作整齐，有序消失在林间。

　　警报没再响。

　　龙弋收弓，坐回原位，手指在倒钩箭头上轻轻一抹。

　　血还没干。

　　蒋雨萌早上醒来，发现龙弋的工兵铲靠在洞口，铲面朝上，上面放了一朵小白花，湿漉漉的，带着晨露。

　　她没敢动，只是悄悄看了一眼还在打盹的龙弋。

　　他握着弓，睡得不踏实，眉头一直没松开。

　　太阳升起来时，裴千雅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块熏肉，挂在架子上，底下一群绿眼睛围着转，嘴里说着人话：“今天菜单加菜了。”

　　她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唐芯正在检查新陷阱，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脸色比我昨天拉的屎还黄。”

　　“我……我梦见它们会说话。”

　　“那正好。下次你直接跟它们谈合同，规定每周只准偷一次，还得开发票。”

　　姚丽莎从值守位回来，把骨哨塞给白露：“后半夜交给你了。我得睡俩钟头，不然明天扛木头能把自己砸死。”

　　白露接过哨子，低声问龙弋：“还能撑多久？”

　　“撑到它们犯错。”他盯着林子，“动物不怕人，就怕不知道疼的东西。等它们发现，这块肉不好拿，自然会找软柿子捏。”

　　“要是它们不换目标呢？”

　　龙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道新划痕，正往外渗血。

　　他没回答。

　　远处，雾还没散尽。

　　五双绿眼躲在树后，静静望着洞口。

　　洞内，一人坐着，手握利箭，眼睛没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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