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与神木共生之人

　　柳如烟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这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机会，无论是为了取得归墟镇魂木，还是为了离开这里，我们都必须也只能继续深入核心。

　　那个‘渔夫’，也必然在那里等着我们。他到现在还不现身，定然是需要神木作为锚点无法远离了。

　　所以，如果到时候无法得手，我们退回来重整旗鼓便是。只不过要注意，千万别被留在那里了。”

　　之后，我们便不再说话，只是更加谨慎地向冰隙更深处滑行。坡度越来越陡，两侧冰壁上散发的光芒将通道映照得越发光怪陆离。

　　终于，转过一个几乎呈直角的巨大冰弯，眼前的景象再次开朗，但也瞬间夺走了我们的呼吸。

　　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浓郁的靛蓝色寒雾中。

　　洞窟中心，却并非是想象中的参天巨树。而是一块庞大如山岳、形态奇异的暗青色木质结构，它深深扎根在洞窟中心最幽暗的冰岩之中。

　　那是……归墟镇魂木！那是祂显露在物质界的根系！

　　祂表面覆盖着无比复杂的天然玄奥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流淌、变幻，如同星辰运行的轨迹。

　　无数道细密的靛蓝色能量流，从四面八方的冰壁、冰穹上汇聚而来，如同万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注入这庞大的根系之中。

　　然而，此刻攫住我们目光的，并非仅仅是神木之根的宏伟与神秘。

　　更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颤栗的，是匍匐在它庞大根系之下的无数骸骨！

　　真正的无以计数！远超通道所见！

　　人族、妖族、魔族、形态诡谲的兽族、乃至一些肢体扭曲难以名状的异族遗骸……

　　它们并非有序安放，而是像被无形的洪流冲刷堆积至此，在神木之根周围层层叠叠、垒砌攀爬、直至没入幽暗的冰雾穹顶之下！

　　这已非简单的骨堆或骨林，而是一座由死亡瞬间凝固而成的、惨白与幽蓝交织的、不断向深渊延伸的骸骨之山！

　　它们同样被幽蓝冰晶覆盖，灰败、空洞，所有的精华都被贪婪地榨取殆尽。冰晶覆盖的厚度、骨质的腐朽程度差异巨大，如同地质断层般清晰地标记着它们被从时间长河中捕捞时的不同年代。

　　就在我们被眼前景象震撼得心神摇曳之际，一个嘶哑、干涩，如同腐朽木屑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洞窟中响起：“嗬嗬嗬……鱼儿……终于……游到了……”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神木之根前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盘坐着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影。枯槁如风干千年的朽木，裹着一件用深灰色苔藓和冰魄寒鸦皮缝制的破烂袍子，苍白色的乱发如同枯草般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更像是两根扭曲的、覆盖着厚厚靛蓝色冰晶的“根须”，指尖锐利如冰锥，深深地、如同寄生般插入他面前的地面中。

　　一股微弱但却极其精纯的、与神木同根同源的靛蓝色能量，正通过这对根须之手，缓缓流入他那枯槁的躯干。

　　随着能量的不断注入，他那几乎毫无生气的躯体突然强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一具被遗忘的提线木偶，重新注入了新的指令。

　　柳如烟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将我挡在身后，玄阴之气瞬间在从体表弹出，原本薄如蝉翼光膜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光球，将我们一同罩在其中：“你是谁？！”

　　咔～嚓～！

　　那枯槁身影极其缓慢地发出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冰晶碎裂声，是他抬起了头颅，兜帽和乱发下露出的面孔，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皮肤如同被岁月和极寒反复蹂躏过的粗糙羊皮纸，紧紧包裹着高耸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

　　眼眶里早已没有了眼珠，两团凝如实质却依旧幽幽燃烧的靛蓝色火焰充满在其中。

　　明明是火焰，却给人感觉冰冷刺骨，没有任何温度。

　　明明没有眼珠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了视线中的无尽贪婪，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专注。

　　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异常可怖的笑容：“他们都叫我……寒叟……一个被遗忘的……守墓人……”

　　他顿了顿，那靛蓝的火焰似乎跳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缓缓朝后扭曲，狂热而虔诚地望向那庞大的神木之根，“也是神木的……园丁……以及时间长河中的……渔夫……”

　　园丁！渔夫！

　　这两个词彻底印证了柳如烟那最可怕的推测！

　　柳如烟的眼神扫过周围堆积如山的骸骨，声音冰冷：“园丁？用这些跨越时间长河的死亡，来滋养你的神木？渔夫？好一个以众生死亡为猎物的渔夫！”

　　“嗬嗬嗬……”寒叟的笑声如同朽木在寒风中摩擦，那对靛蓝色的火焰之眼死死锁定着我们，贪婪几乎化为实质：“滋养？多么肤浅的认知……死亡，不过是过程的终结，是能量形态的转换。

　　神木归墟，本就沟通寂灭，祂需要的，是那份跨越时间长河的、纯粹的‘终结的瞬间’所蕴含的……源初寂灭之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流畅，语气越来越亢奋，他抬起那只冰晶覆盖、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向周围堆积如山的骸骨之峰：“你们看到的，不是肥料，而是柴薪！

　　是点燃神木、贯通时空壁垒、维持这座永恒园林的不朽薪火！

　　每一个凝固的死亡刹那，都蕴含着最精纯的寂灭真意，是神木……也是我……得以永存于此的基石！”

　　柳如烟周身玄阴之气骤然翻涌，光球表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她声音冷冽如九幽寒泉：“说来说去，你也是在利用归墟镇魂木做饵，以自身法力神通为网，在时间长河中肆意捕捞将死之魂，将他们最后的恐惧与寂灭，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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