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奇袭药库

　　崖壁之上，空气凝固。每一名游击队员都死死盯着下方涧口的日军，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胡老扁伏在一块岩石后，肩膀的伤口随着心脏的狂跳而阵阵抽痛，神识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敏锐地捕捉着下方日军的每一个动静。

　　那名手持望远镜的日军军官观察了足有五六分钟，眉头紧锁。涧口翻倒的马车、散落的尸体、丢弃的武器，无一不显示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战斗。但此刻，整个鹰嘴涧却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崖壁的呜咽。这种异常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生疑惑。

　　“游击队……狡猾大大滴……”军官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担心山涧两侧有埋伏。毕竟，为了引诱游击队上钩，他们派出的运输队护卫力量并不算强。

　　“派一个小队，交替掩护，搜索前进！”军官最终下达了命令。

　　一队约十人的日军士兵，立刻呈散兵线，小心翼翼地端着枪，一步步踏入鹰嘴涧。他们走得很慢，不断利用岩石和马车残骸作为掩体，枪口警惕地指向两侧崖壁。

　　崖壁上的游击队员们手心都捏出了汗。王雷的食指轻轻搭在盒子炮的扳机上，目光死死锁定着进入射程的日军士兵。他在计算，在等待最佳的开火时机，力求第一轮射击就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胡老扁则悄然调整着呼吸，将神识更多地集中在自己的肩膀伤处。他感觉到，因为方才的攀爬和持续的紧张，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化脓的迹象也在加重。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自己很可能先撑不住。

　　当那小队日军搜索到山涧中段，距离游击队隐蔽的崖壁最近点时，王雷眼中寒光一闪！

　　“打！”

　　怒吼声与枪声同时爆发！居高临下的游击队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砰！砰！砰！”

　　“啊！”

　　“敌人在上面！”

　　猝不及防的日军小队瞬间被撂倒大半，惨叫声在山涧中回荡。剩下的几个连滚滚爬地寻找掩体，胡乱向上射击。

　　涧口的日军军官又惊又怒，果然有埋伏！他立刻命令重机枪和掷弹筒向崖壁上游击队火力点大概位置进行压制性射击！

　　“哒哒哒哒——！”

　　“轰！轰！”

　　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榴弹爆炸掀起泥土和碎石，压得游击队员们抬不起头。有两名队员被飞溅的弹片划伤。

　　“不要露头！节约子弹！等他们靠近再打！”王雷经验丰富，大声喊道。

　　胡老扁伏低身体，感受着身边岩石传来的震动，心中焦急。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日军的火力远超他们，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被彻底包围歼灭的风险就越大。

　　他的目光扫过崖壁下方，忽然定格在那些被击毙的日军士兵尸体旁，散落着的几枚**97式手榴弹**上！一个念头闪过。

　　“王队长！掩护我！”胡老扁对王雷喊了一声，不等他回应，便猛地从岩石后窜出，如同灵猿般，借助崖壁上凸起的岩石和灌木丛，向着下方快速移动了几米，目标正是那几枚手榴弹！

　　“胡先生！危险！”王雷大惊失色，连忙指挥火力掩护。

　　日军的子弹啾啾地追着胡老扁的身影，打在他身边的岩石上，碎石崩飞。胡老扁将“神意自然”之道运用到身法上，动作飘忽，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弹道。他强忍着肩膀撕裂般的剧痛，终于靠近了目标，一把抄起两枚手榴弹！

　　他没有立刻投掷，而是迅速观察了一下日军重机枪和掷弹筒的大致位置，心中默算着距离和角度。然后，他拉掉保险环，将手榴弹在岩石上狠狠一磕，延时两秒，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平抛的、带着微妙旋转的轨迹，将手榴弹投掷出去！

　　这不是盲目乱扔，而是结合了他对力量、角度的精准控制，以及一丝“神意”对弹道路径的微弱引导！

　　两枚手榴弹划出两道低平的弧线，竟然奇迹般地越过了一些障碍物的遮挡，一枚准确地落在日军重机枪阵地旁边，另一枚则落在了掷弹筒兵附近！

　　“轰！轰！”

　　两声几乎同时的爆炸！日军重机枪的嘶吼戛然而止，掷弹筒的射击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好！”

　　“胡神医神了！”

　　崖壁上的队员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王雷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大吼一声：“手榴弹！全体都有！扔！”

　　幸存队员们将身上仅有的几颗手榴弹（包括刚从伪军那里缴获的）全部奋力掷向下方的涧口区域！

　　一连串的爆炸在日军队伍中响起，虽然准头欠佳，但制造的混乱和烟尘极大！

　　“八嘎！撤退！撤退！”涧口的日军军官被打懵了，看不清崖壁上到底有多少敌人，又损失了重火力，担心被反包围，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残余的日军士兵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爬上卡车和摩托车，仓皇向来路逃去，连同伴的尸体和那两辆大车都顾不上收拾了。

　　险象环生的危局，竟然真的被胡老扁这冒险一击和游击队的顽强阻击给“环生”了！

　　崖壁上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王雷和胡老扁都清楚，此地不宜久留。日军只是暂时退却，很快就会调集更多兵力卷土重来。

　　“快！打扫战场！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烧掉！五分钟内撤离！”王雷厉声下令。

　　队员们迅速行动。他们优先搬运缴获的药品，尤其是那箱珍贵的盘尼西林和其他的消炎药、止血带。粮食只带走了一部分易于携带的，剩下的连同大车一起浇上缴获的煤油点燃。伪军的枪支弹药能拿则拿，拿不走的破坏掉。

　　胡老扁则第一时间去查看伤员的情况。大牛因为及时用了磺胺粉和胡老扁的急救，竟然奇迹般地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虽然依旧昏迷，但脉搏似乎强了一丝。其他几名轻伤员也做了简单处理。

　　他自己的肩膀，却因为刚才那番剧烈运动和投掷，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他咬紧牙关，撕下更干净的布条，重新勒紧伤口。

　　“胡先生，您……”王雷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再次渗血的肩膀，担忧道。

　　“无妨，快走！”胡老扁摆摆手，语气坚决。

　　队伍带着伤员和缴获的物资，迅速从崖壁另一侧更隐蔽的小路撤离，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身后，鹰嘴涧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返回临时营地的路程异常艰难。队员们体力透支，还要抬着伤员和物资。胡老扁几乎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他怀中紧紧抱着那盒盘尼西林，仿佛那是支撑他不倒下的力量源泉。

　　当他们终于看到营地那熟悉的岩穴轮廓时，胡老扁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向前栽去。

　　“胡先生！”

　　王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胡老扁靠在王雷身上，虚弱地指了指怀中的药盒：“药……保住……了……” 说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胡老扁在一种熟悉的草药气味中悠悠转醒。他发现自己躺在营地的草铺上，肩膀的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过，虽然依旧疼痛，但那种灼热化脓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身上盖着一件相对干净的棉衣。

　　“胡先生，您醒了！”守在旁边的柱子（腿伤好了不少）惊喜地叫道。

　　王雷和几个队员闻声围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胡先生，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王雷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多亏了您抢回来的药！盘尼西林……我们给大牛用上了，他……他退烧了！医生说有希望活下来！还有别的伤员，情况都稳定了！”

　　胡老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值了。这一切冒险和付出，都值了。

　　“奇袭药库”，他们成功了。不仅缴获了救命的药品，重创了敌人，更重要的是，极大地鼓舞了这支敌后游击队的士气。胡老扁用他的医术和勇气，赢得了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信赖。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王雷连忙扶住他。

　　“胡先生，您这次立了大功！要不是您，我们别说抢到药，恐怕都得折在鹰嘴涧！”王雷感慨道，“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游击队真正的自己人！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神医’！”

　　胡老扁看着王雷和周围队员们那真挚而热烈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战场，新的同伴。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泸州银元依旧冰冷，但他仿佛能感受到苏暮雨跨越千山万水的牵挂。他望向营外那被林木分割的天空，目光坚定。

　　抗战还在继续，他的使命，也远未结束。

　　这敌后游击的生涯，伴随着血与火，生与死，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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