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战龙口

　　“敌袭！目标‘龙口’！准备战斗！”

　　暗哨凄厉的呼喊和尖锐的枪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在寂静的营地炸开！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王营长如同猎豹般从地窝子里窜出，一边迅速披挂子弹带，一边嘶声大吼：“一排！跟我支援龙口！二排三排，依托工事，防御营地！防止敌人声东击西！”

　　整个营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沸腾！战士们从睡梦中惊醒，以惊人的速度抓起武器，冲向各自的战斗位置。地窝子里，非战斗人员也被迅速组织起来，拿起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紧张地守护着营地的核心区域。

　　宋书羽的心脏狂跳，他抄起那支老套筒，就想跟着王营长往外冲。

　　“书羽！你留下！”王营长回头，厉声喝道，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龙口那边有我和一排！你的任务是守住营地，看好咱们的根！苏青！看好他！”

　　“是！”苏青不知何时也拿了一支步枪，坚定地站到宋书羽身边。

　　王营长不再多言，带着一排几十名精锐战士，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营地土墙，融入了漆黑的夜色，向着西北方向枪声最激烈的“龙口”工地狂奔而去。

　　宋书羽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迅速环顾营地。土坯墙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二排三排的战士们已经依托墙体和新挖的散兵坑，构成了交叉火力网，枪口一致对外，气氛肃杀。

　　阿卜杜勒大叔和他的族人也拿起了猎枪和坎土曼，主动要求加入防御。宋书羽将他们安排在相对安全的营地中心区域，作为预备队，同时也保护他们。

　　“龙口”方向，枪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砰砰砰的步枪射击声、哒哒哒的冲锋枪点射声（敌人装备明显更好）、手榴弹的爆炸声，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和凄厉的惨嚎，清晰地传来，显示着战斗的激烈程度。

　　每一阵密集的枪声，都像重锤敲在宋书羽的心上。他无法想象，王营长和一排的同志们，正在经历怎样残酷的战斗。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营地西侧的哨兵发出了警报：“有动静！西边沙梁子后面！”

　　所有人的心再次揪紧！难道敌人真的分兵来袭击营地了？

　　宋书羽举起望远镜，紧张地望向西边。月光下，只见几个黑影踉踉跄跄地从沙梁子后面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朝着营地方向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呼喊什么，但距离太远，风声太大，听不清。

　　“准备战斗！”负责西侧防御的二排长低声下令。

　　“等等！”宋书羽眯起眼睛，借着月光仔细分辨，“好像……是自己人！是咱们的同志！”

　　那几个人影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他们身上破旧的军装，以及那熟悉的轮廓。

　　“是自己人！快！接应他们！”宋书羽大喊。

　　几个战士立刻冲出工事，将那几个人接了回来。一共五个人，个个带伤，满身血污和沙土，脸上带着极度疲惫和悲愤的神情。为首的是一个排副，他左臂中弹，用撕碎的布条胡乱捆扎着，鲜血已经浸透。

　　“排副！龙口那边怎么样了？营长呢？”宋书羽急切地抓住他完好的右臂问道。

　　那排副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宋干事……我们……我们中了埋伏！狗日的特务不止一伙！他们在龙口附近设了圈套！我们刚和第一股敌人接上火，侧面又冒出来一伙，火力很猛！营长带着我们拼死抵抗，可敌人太多了，还有炸药……他们想炸塌龙口！”

　　他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宋书羽头晕眼花！

　　“营长为了掩护我们几个受伤的兄弟撤退，带着剩下的人断后……让我们回来报信……他……他……”排副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所有人都明白了。王营长和断后的同志们，此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主心骨可能牺牲，龙口工地危在旦夕！

　　“营长……”李铁柱这个硬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狠狠一拳砸在土墙上。

　　苏青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宋书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王营长把营地交给了他，他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和决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异常坚定：

　　“同志们！都听见了吗？营长和战友们正在龙口浴血奋战！他们是为了保护咱们的水源，保护咱们的希望！现在，他们需要支援！”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悲愤而茫然的脸，怒吼道：“咱们能眼睁睁看着营长和兄弟们被敌人包围吗？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炸掉咱们辛辛苦苦挖了这么久的龙口吗？”

　　“不能！”战士们被他的情绪感染，发出压抑的怒吼。

　　“对！不能！”宋书羽举起手中的步枪，“二排留下，继续守卫营地！三排，还能动的，跟我走！去龙口，把营长和兄弟们接回来！把狗日的特务，全都干掉！”

　　“干掉他们！”战士们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宋干事，我跟你去！”李铁柱第一个站出来。

　　“我也去！”苏青上前一步，眼神决然。

　　“苏教员，你留下！”宋书羽断然拒绝，“营地需要人组织，伤员需要照顾！这是命令！”

　　苏青看着宋书羽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咬了咬牙，重重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把营长……带回来！”

　　宋书羽不再多言，带着三排还能战斗的三十多名战士，以及主动要求带路的阿卜杜勒大叔（他熟悉地形），如同决死的孤狼，冲出了营地，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枪声尚未停歇的死亡之地。

　　夜路难行，沙地松软，但复仇的怒火和救援的急切，让他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越是靠近龙口，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就越发浓重。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龙口方向闪烁的火光和曳光弹划过的轨迹，枪声变得稀疏，却更加令人心悸。

　　“分散！匍匐前进！注意警戒！”宋书羽压低声音下令。

　　战士们利用沙丘和骆驼刺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近。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目眦欲裂！

　　龙口工地一片狼藉。那口深井旁边的工棚被炸毁，燃烧着熊熊大火，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穿着军装的战士，也有穿着杂色衣服、蒙着面的敌人。王营长和最后七八名战士，被压制在井口附近一个由工具和尸体垒成的简易工事后面，人人带伤，弹药所剩无几。而数十名敌人，正从三面缓缓围拢上来，试图发起最后的攻击！几个敌人身上背着炸药包，目标直指龙口竖井！

　　“打！”宋书羽眼睛血红，毫不犹豫地下令！

　　“砰！砰！砰！”

　　复仇的子弹从敌人侧后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去！正准备发起冲锋的敌人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倒了七八个！

　　“是我们的援兵！同志们！杀啊！”工事后面，传来王营长嘶哑却充满惊喜的怒吼！残存的战士们精神大振，用最后的力量开火还击！

　　敌人被打懵了，阵脚大乱！

　　“李铁柱！带人从左翼包抄！干掉那些背炸药的！”宋书羽精准地指挥。

　　“明白！”李铁柱带着一个班，如同猛虎下山，从侧翼杀了过去，手中的刺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宋书羽则带着其余人，正面猛攻！他手中的老套筒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虽然枪法不如老兵，但气势十足！

　　阿卜杜勒大叔和他的族人也利用猎枪，在远处进行精准的狙杀，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刺刀见红，血肉横飞！战士们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倾泻在了敌人身上！

　　宋书羽甚至和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敌人扭打在一起，对方力气极大，将他扑倒在地，狞笑着举起匕首。危急关头，宋书羽摸到腰间那把用于防身的、磨尖的钢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入了敌人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战斗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最终，在内外夹击下，这股穷凶极恶的敌特分子被全部歼灭！除了几个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被阿卜杜勒大叔用猎枪精准地点名，无一漏网！

　　战斗结束了。

　　宋书羽踉跄着冲到王营长所在的工事。王营长浑身是血，靠在一个弹药箱上，胸口有一个可怕的弹孔，鲜血汩汩流出，卫生员正在手忙脚乱地试图止血，但效果甚微。

　　“营长！”宋书羽扑了过去，声音哽咽。

　　王营长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宋书羽，沾满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气若游丝：“好……小子……来得……及时……龙口……保住了……”

　　“营长，你别说话！我们带你回去！苏教员他们一定有办法！”宋书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王营长微微摇了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宋书羽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以后……营地……交给你了……带着大家……活下去……建设好……告诉同志们……我老王……先走一步……”

　　他的手缓缓松开，脑袋歪向一边，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营长——！”

　　悲怆的哭喊声，在龙口工地的上空，久久回荡……

　　这一夜，沙枣坡营地失去了他们敬爱的指挥官，但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诞生了新的领袖，和更加不屈的意志。

　　黎明的曙光，照亮了龙口旁那面虽然破损却依然屹立的红旗，也照亮了宋书羽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无比坚定的目光。

　　担子，从此落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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