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胜利 的代价

　　肃清残敌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名躲在矿洞深处负隅顽抗的敌人被战士用手榴弹和刺刀解决后，整个雪山据点彻底落入独立一团手中。象征着胜利的红旗在曾经飘扬着敌人旗帜的旗杆上猎猎作响，与雪山的纯白、血迹的暗红形成强烈对比。

　　胜利的欢呼声最初是零星的，随即如同燎原之火般蔓延开来，战士们挥舞着枪支，拥抱在一起，许多人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这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更是为牺牲战友复仇后的宣泄。

　　然而，狂喜并未持续太久。当肾上腺素的作用褪去，极度的疲惫和冰冷的现实便如同潮水般涌上，更伴随着深切的悲恸。

　　宋书羽站在营地中央，环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血腥味和木材燃烧的焦糊味。倒塌的木屋、炸毁的工事、散落的武器弹药、以及……那些再也无法站起来的躯体。

　　独立一团的战士们，以及苏青带领的救护队，已经开始默默地打扫战场。他们的动作带着胜利者的沉稳，更带着失去战友的沉重。

　　“团长！宋工！”一名连长跑步过来，脸上没有了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痛，“初步清点完毕，我军……阵亡二十一人，重伤九人，轻伤三十四人。”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重重敲在宋书羽和孙德胜的心上。二十一条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冷的雪山上。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理想来到这戈壁边疆，如今却以最壮烈的方式，将忠骨埋在了异乡。

　　“名单……”孙德胜的声音沙哑干涩。

　　连长递过来一张被硝烟熏得微黑的纸张，上面是用铅笔匆匆写下的名字。孙德胜和宋书羽凑在一起，一个个名字看过去。有在正面冲锋时被流弹击中的新兵，有在爆破敌人工事时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火力突击队员，有在侧后穿插时跌落山崖或在近距离遭遇战中牺牲的穿插小队成员……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

　　宋书羽的目光在“王小川”这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个才十八岁的小战士，四川人，爱笑，训练间隙总喜欢缠着他问这问那，对宋书羽描述的“未来戈壁变江南”充满向往。他是在突破铁丝网时，被一颗手榴弹炸伤的，因为失血过多和严寒，没能撑到救护队赶到。

　　宋书羽闭上了眼睛，胸口堵得发慌。胜利是真实的，但代价，同样无比惨重。

　　“伤员呢？重伤员情况怎么样？”宋书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向苏青问道。

　　苏青脸上满是疲惫和烟尘，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她刚从一个重伤员的紧急手术中抽身出来。“情况不乐观。主要是失血过多合并严重冻伤，还有爆炸造成的复合伤。我们带的药品有限，虽然缴获了敌人一些医疗物资，但条件太简陋了，必须尽快后送团部医务所进行进一步救治！”

　　她指着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几个雪窝——那里就是前线包扎所。里面传来伤员压抑的呻吟声，卫生员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气氛紧张而压抑。

　　“缴获的雪地车能用吗？”宋书羽立刻问陈刚。

　　陈刚检查过了：“有三辆基本完好，油料也够。可以用来紧急运送重伤员！”

　　“立刻安排！”孙德胜果断下令，“用雪地车，配上我们的担架队，由苏青带队，以最快速度，将重伤员送回团部！路上务必保证安全！”

　　“是！”苏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去组织人员和车辆。

　　宋书羽又看向那些被集中看管起来的俘虏，大约有十几人，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混杂的服装，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麻木。他们大多是被裹挟的匪徒或境外势力雇佣的亡命徒。

　　“这些俘虏怎么处理？”李铁柱走过来问道，眉头紧锁。按照一些战士激愤的想法，恨不能将这些刽子手就地正法，祭奠英灵。

　　宋书羽和孙德胜对视一眼。孙德胜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怒火，沉声道：“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有纪律！全部押送回团部，进行审讯，查明他们的背景和幕后指使，然后向上级请示处理意见。任何人不得虐待俘虏！”

　　这道命令传达下去，虽然部分战士心有不甘，但长期的纪律教育让他们选择了服从。这就是人民军队与匪寇的本质区别。

　　接下来是清点缴获。成果是丰硕的：除了三辆完好的雪地车，还有两挺损坏但可以修复的重机枪、数十支步枪、相当数量的弹药、部分电台零件、以及……当战士们打开那个被严密看守的矿洞仓库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开采出来的玉石原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石头呈现出温润或清冷的色泽，仿佛凝聚了天地精华。这些都是国家的宝藏，是敌人企图掠夺的财富！

　　“狗日的，挖走了这么多！”孙德胜骂了一句，但语气中更多是夺回宝藏的庆幸。

　　宋书羽蹲下身，捡起一块巴掌大、质地细腻的青玉原石，入手冰凉。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更关乎主权和尊严。为了守护它们，二十一勇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傍晚时分，烈士的遗体被小心地收敛起来，用干净的白布（拆了敌人的帐篷）包裹，整齐地排列在几架临时制作的雪橇上。他们要回家了，回到他们用汗水浇灌的那片绿洲。幸存的战士们自发地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脱帽，肃立，向战友作最后的告别。

　　寒风呜咽，卷起地上的雪沫，如同无声的哀歌。

　　宋书羽、孙德胜站在队伍最前面，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同志们，一路走好！”孙德胜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带着哽咽，“独立一团，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你们用生命守护的这片土地，我们一定会建设得更好！安息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无尽的哀思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胜利的凯歌，是由鲜血和生命谱写的。带着缴获、押着俘虏、抬着烈士、护着伤员，这支疲惫而悲伤的队伍，踏上了返回基地的归途。来时满怀复仇的怒火，归时肩负着牺牲的沉重与未来的责任。

　　雪山渐渐被抛在身后，但那抹血的红色和雪的白色，却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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